白蓉萱对冒定道,“你也坐上去,我来推你。”
冒定是个不大的小孩子,虽然入了佛门,但童心未泯,肯定喜欢玩闹。
不曾想冒定却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用了,秋千就摆在这里,又不会走,我什么时候玩不行?干吗非选在这个时候。”
说出来的话还很有道理,让人无从辩驳。
白蓉萱吸了几口气,渐渐平复了愉悦的心情。
冒定道,“施主,您喜欢这个秋千吗?”
白蓉萱点了点头,“当然喜欢了。
你不是说这是师父做给你的吗?可见他是真的疼你。”
冒定道,“从前在我的家乡,我哥哥也曾给我做过一个。
我就喜欢坐在秋千上让哥哥从后面推着我,摇呀摇,什么烦恼都摇得不见了。”
他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过,神情哀戚地道,“可惜家乡闹了灾荒,我们不得已背井离乡出来逃难,到后来死的死丢的丢,我无路可去,差点儿饿死在街头。
幸好遇到了师父,被他救回了寺院,这才出家为僧。
每每想到家人的时候,我就来这里坐秋千,只要摇一会儿就什么都不想了。”
这样小的年纪,却已经经历过生离死别了。
白蓉萱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你的亲人都走失了吗?”
冒定‘嗯’了一声,“茫茫人海,我又住在深山之中,就算他们有心,又怎么找得我呢?这辈子怕是都见不到了。”
白蓉萱心疼地道,“你的哥哥呢?他也失散了吗?”
冒定一怔,随后便摇了摇头,“哥哥已经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白蓉萱顿时后悔,她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心戳你痛处的。”
冒定道,“师父说修行便是为了看破红尘,放下这些枷锁负担,我已经想得很开了。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别说我还是个小孩儿,便是个大人,面对这样的世间,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哥哥不会怪我的,我也不该怪罪自己。”
白蓉萱大受震撼。
她甚至觉得冒定的这番话,冥冥中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冒定诧异地道,“施主,您怎么了?”
白蓉萱缓缓回过神来,“冒定,你苦心修行,能忘记自己的哥哥吗?”
冒定道,“当然不能。”
既然不能,又说什么放下呢?冒定继续道,“不过师父说了,骨肉至亲,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我可以把哥哥永远地放在心上,他不会成为我修行路上的负担,反而会成为我的动力。
就算是为了哥哥,我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这才是哥哥最希望看到的。
师父还说,我现在年纪小,不懂得取舍也不会做决定,待我成年之后,他会再来征询我的意见。
如果我想还俗,他便会放我离开。”
白蓉萱听着听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好好地活下去……这才是哥哥最希望看到的。
她不明白冒定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说这些,难道是哥哥的鬼魂借助他的身体,劝自己放手吗?离弦之箭,又如何能收得回来?白蓉萱呆呆地问道,“冒定……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冒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因为……因为施主很像我哥哥,而且身上有着和我哥哥一样好闻的味道。”
白蓉萱一愣,看着眼前冒定满是童真的笑脸,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动了一般,高高矗立的防备之墙瞬间瓦解殆尽。
白蓉萱喃喃道,“我像你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