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西夏,他实在是太过仁慈了些。
“陛下,贤妃娘娘去了夏王之处,兄妹君臣抱头痛哭,一众臣子个个泪流满面。西夏人心难测,陛下早作打算。”
董宋臣察言观色,小心翼翼说道。
赵竑轻轻点头,心头的怒火消失大半。
李睍李惟名兄妹,以及西夏臣子的爱国之情,他能够理解也尊重,但他却不能允许大宋有一个国中之国。
丹书铁券可以有,永世富贵也不难,但历朝历代的大一统王朝,似乎都没有“国中之国”这种先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是国中之国?
“等等吧。武力不能解决一切。西夏已经亡国。也许,这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
赵竑轻声一句。他尊重这种民族感情,换作是他,他也会和嵬名令公们一样,难舍故国。
“陛下,克夷门鞑靼大军来犯!”
军士前来禀报,让赵竑不由得一愣。
大热天的,蒙古大军就南下了吗?
“有多少人?”
曹友闻立刻问道。
“大概有千人左右!”
“千人左右?这只是鞑靼游骑的骚扰而已!这也来报,还不赶紧退下!”
曹友闻脸色一变,军士赶紧退下。
赵竑不由得一乐。一千勇猛精进的蒙古铁骑也不放在眼里,曹友闻果然是曹大胆。
“陛下,鞑靼骑兵现身克夷门,西夏君臣,恐怕又要坐不住了。”
薛极摇摇头叹道。
“管他们做什么?把汤锅支起来,胡萝卜炖羊肉,再准备几个大西瓜,好好放松一下!”
赵竑微微一笑,没肝没肺。
中兴府白天爆热,晚上却是温度适宜,羊肉汤锅,人生苦短,正是时候。
有数万大宋边军,又岂惧蒙古大军来袭。
夜幕降临,赵竑正在和大宋诸臣大快朵颐,西夏皇帝李睍在外求见。
赵竑微微一笑,擦了手嘴,以茶漱口,走了出去,院中嵬名令公和高智耀二人跪在地上,光着上身,手被绑着,几根树枝脑后冒出,似乎是在负荆请罪。
“陛下,臣是真心实意归顺大宋,不然也不会遣使入宋,以奉图表。嵬名令公二人扰乱朝堂,臣特绑缚二人前来,负荆请罪,请陛下发落。”.c0m
李睍要跪下,被赵竑又是一把托住。
“夏王,千万不可如此,没有必要!朕相信你们。”
赵竑走开,来到嵬名令公二人身后,亲自给二人松绑,扔掉了象征性的树枝。
“嵬名令公,你二人没有做错。朕也看得出来,你二人是忠义志士。朕推心置腹,站在朕的角度,国中之国,历朝未有,大宋也不允许存在。否则的话,朕无法向大宋臣民交代。朕要举国之力对付鞑靼大军,或许只有舍弃兴灵之地了。”
赵竑温声细语,嵬名令公二人一声不吭,俯首不语。
“陛下的话听到了没有?耳朵聋了吗?还不领旨谢恩!”
李睍过去,对着嵬名令公二人黑脸骂道。
“给脸不要脸!还不快领旨谢恩?”
李德任脸色阴沉,怒声呵斥。
西夏大厦已倾,搞这些动作,只是让西夏君臣更加难堪而已。
“臣领旨,臣谢恩!”
“臣领旨谢恩!”
嵬名令公二人终于开口,心中满满的苦涩。
“二位,都起来,回去歇着吧。”
劝走了二人,赵竑亲切地拉住了李睍和李德任叔侄二人。
“夏王、夏国公,咱们进去,一同喝几杯吧。”
“陛下,臣请辞去西夏路安抚使一职,去金陵城居住。请陛下恩准!”
“陛下,臣请辞去灵州知州一职,去临安或金陵居住,请陛下恩准!”
李睍和李德任叔侄二人旧事重提,再次郑重一礼。
“陛下,安国公主年轻鲁莽,不谙世事,还望陛下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李德任察言观色,又是一句。
“一家人,朕怎会放在心上?二位,一醉解千愁吧!”
赵竑拉着二人,迈步进了屋内。
宴席结束,李德任叔侄心事重重离去,赵竑眉头微锁,似乎在思索什么。
“陛下,现在怎么办?”
曹友闻懵懵懂懂问道。
“什么怎么办?凉拌!好好做你的西夏路都统制,要是鞑靼大军突破你的防线,小心我十大酷刑伺候!”
“陛下尽管放心!末将一定守住兴灵之地,不让鞑靼大军突进一步!”
曹友闻脸色凝重,郑重其事回道。
看来,皇帝在西夏归宋上的态度强硬,从来都没有改过。
“薛卿,拟旨,调河西路武威郡守史嵩之入中兴府,出任西夏路安抚使,调西和州通判贾子坤担任灵州知州,克日上任,不得拖延!”
兴灵之地残破,史嵩之为干吏,调他入西夏路,安抚百姓,恢复民生,正是时候。
至于西夏复国,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来到李惟名的下榻房间外,房间里一片漆黑,赵竑阻止了董宋臣,上前轻轻敲门。
“公主,歇了吗?咱们说说话。”
“陛下,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李惟名的声音轻柔,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赵竑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国事当前,不能优柔寡断,也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只要他还是大宋天子,西夏就不可能是国中之国,谁也不能左右他的意志,包括他的贤妃李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