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苏州的途中,白修治便提到过他会抽出一天的时间去拜访亲戚。
大家听说他在苏州当地还有熟人,一个个争着抢着问是什么人,有没有地方可以安置他们?这样他们这群穷学生也能省一笔钱。
白修治在众人的再三追问之下,只好平静地回答说是当地的董家。
最开始众人还没往苏州织造的董家上想,等知道白修治口中的这个董家便是富庶苏州的董家时,大家都露出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
甚至有人觉得白修治是在和大家开玩笑。
并没有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似乎是怕白修治自己尴尬,大家很快就嘻嘻哈哈地将话题岔了过去。
其实也不怪众人会这样想,实在是白修治平时表现得太过低调平凡了……他和大家同出同入,一个锅碗里吃饭,半点儿颐指气使的大少爷脾气也没有。
虽说一年四季穿的衣裳比旁人新了一些,料子也高级了一些,但大学里不少人都是这样,即便家里省吃俭用,也希望孩子在外面能挺直了腰板做人,被人高看一眼,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家里人都会应时应晌地给孩子送来新衣,这也没什么稀奇。
大家都觉得白修治也一定是这样的人。
可当他们住进苏州的驿馆,他写了名帖拜托伙计送去董家的时候,大家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伙计常年在驿馆中迎来送往,什么人没见过?最是势利眼,本来被派去跑腿就不大高兴,斜着眼睛看着白修治,“大爷说得是哪个董家?我们苏州少说也有百十来个董家,我要是一家一家的给你跑,跑到年底也未必能找得到。
我的腿是不值钱的,跑断也是活该,可耽误了大爷的事儿,那不是我的罪过了吗?”
说话阴阳怪气的,一看就是嫌白修治不懂规矩,没有给打赏的跑腿钱。
白修治平静地道,“就是青石巷的董家,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一听青石巷董家五个字,店伙计的脸色都变了,他上上下下将白修治打量了一通,“大爷要找青石巷董家?不知道您跟他们家是什么关系?”
白修治微笑着道,“远房亲戚。”
店伙计把他们这群人扫了个遍,眼神怀疑地问道,“大爷别是拿笑话糊弄我玩吧?董家在苏州可不一般,我要是得罪了他们家,死一万次都不够死的。”
白修治道,“这是我写的信,你只要交给董家门房里的人就行了。”
伙计犹豫再三,这才慢吞吞地去送了信。
站在一旁的同窗则是一脸惊恐。
“浚缮,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真是董家的亲戚啊?董家,苏州织造的那个董家?”
孟繁生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什么?广增,连你也不知道吗?你可和浚缮同室而眠几年了!
这小子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
为人最是尖酸的范至简冷笑着道,“怕不是故意的吧”
?白大公子出身贵族名门,今天能和董家扯上关系,明儿说不定就能和上海白家扯上关系了。
这么藏着掖着的,是不是怕我们求着你什么?白公子只管放心,我们就算是讨饭,也要不到你的门口,何必这么藏头缩尾的,一点儿正人君子的风范也没有。”
话是这样说,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羡慕与嫉妒。
耿直的耿文佳更是直接道,“范同学,谁会整天把自己家里有几门亲戚都挂在嘴边上说?这本就是人家的家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这番话说得真是没意思极了。”
范至简脸不红气不喘地道,“瞧瞧,到底是有身份的公子哥招人追捧,我才说了一句,就有人跳出来为他鸣不平了。
耿同学,我劝你还是睁大了眼睛看到结果再说。
谁知道是什么亲戚,说不定远得八竿子也打不着,人家董家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