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母亲嘴里的马家孩子是什么人。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白修治当年在杭州读书时,来往交好的人并不多,经常听他提起的也就那两个人,其中并没有姓马的人。
黄氏在一旁道,“年前请了裁缝铺的人给荛哥做衣裳,正好赶上马家也在做,听说马家的二少爷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没有媒婆愿意接这门生意,一听说是马家,一个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可把马家人给愁坏了。”
唐老夫人微微一笑,“姻缘天定,强求不来,许是时机还没到吧。
好在他一个男孩子,也不用着急,再过两年性格更稳重了,也更讨岳家的喜欢。”
别人自然是不着急的,但马家着急啊……黄氏心知肚明根本不是姻缘这一回事。
说到底还是马家的风评太差了,仗着祖上出过几任读书人便眼高于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时至今日,马家早就不像当年那么风光了。
再加上马家的两位少爷书也都读得一般,马老爷却觉得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比自己儿子出色。
两个儿子之所以一直没有建树,完全是因为旁人嫉妒或是未到大展身手的时候。
真不知道他那个脑袋是怎么长的。
日子都过成了今天这样,却还是没有认清楚问题的所在。
家里要是摊上这样的当家人,也真是够让人犯愁的。
想到这里,黄氏不禁惦记起丈夫来。
哎,也不知道他现在到了哪里,下聘进行到哪一个步骤了,有没有返程,路上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她满脑子胡思乱想,唐老夫人和唐氏后面的话便没怎么听。
唐老夫人对唐氏道,“虽然几年不见了,但董家老夫人却是个饱经风霜阅历丰富的人,她能这样礼遇治哥,一方面是看在咱们唐家的情面上,一方面也是起了爱才之心,可见治哥长进了不少,能得到董老夫人的青睐,这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
唐氏与有荣焉,高兴地说道,“我也没别的指望,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比什么都强。
哎,谁能想到这一去南京,居然几年见不着面,早知道这样,当初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唐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傻孩子,这就是你这个做母亲的不对了。
虽然舍不得,但有时候也要逼着自己去放手,总把孩子圈在身边不经历风雨,能有什么出息?”
唐氏还是觉得难过,一想到儿子在南京一个人孤苦伶仃,每天读书到深夜,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她的心就揪在了一起,格外的心疼。
白蓉萱坐在一旁,满脑子幻想的都是哥哥气宇轩昂地出现在董老夫人面前时的场景,不知道哥哥当时穿了什么衣服,都和董老夫人说了什么话?她想着唐老夫人刚刚的话,觉得董老夫人之所以会看重哥哥,除了祖母说得两点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哥哥姓白。
董老夫人是久经风霜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特别知道商道上的利益关系。
哥哥白修治将来要继承白家三房的产业,如果能够提前交好,这对董家也是个强有力的臂助。
白蓉萱不知道自己这么想对不对,但经历过前世的种种坎坷,她早已学着洞悉世事,看问题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天真懵懂,看什么都只看表面了。
也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做什么……白修治此刻正发着高烧,有些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整个人难受极了。
从苏州回来之后他就生病了,不知是不是路上折腾得太狠了,游历寒山寺的时候还遇到了雨,当时他们正在半山腰,连个避雨的地方也没有,每个人都浇得落汤鸡一般,实在是狼狈极了。
新学期的课业繁忙,先生又是从国外留洋归来,所教授的知识和理念既新鲜又新奇,引起了学生们的追捧,但凡是上他的课,没一个人肯迟到旷课,偏偏白修治不争气,躺在床上起不来。
同屋的孟繁生给他打了热水,放在了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上便离开上课去了。
白修治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嘴里像是含着块炭似的,火辣辣得十分难受。
就在这时,他隐约觉得眼前多出了一道身影,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人将手伸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关心又埋怨地道,“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能发烧。”
好像是……君卓的声音……白修治强迫自己睁开眼,可不管他如何努力,眼皮就像不受控制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有人掰开了自己的嘴,把药丸一类的东西塞到了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