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郎君一出松涛苑,被松涛苑的冷风一激,就清醒了。
他不肯怪自己胆儿小,一脚就踢向了旁边伴当:“你死的吗,不知道阻止她?”
伴当无奈。
他们如何能阻止啊?
那小娘子可只是捏了个眼珠子,还什么都没做呢。
但也不能就这么回这位祖宗,只一叠声地哄着,说改日再教训回来。
小四郎君顿时觉得很有道理,点了头,“噔噔噔”
跑回松涛苑,在众多仆妇的眼里,指着姜瑶,双手叉腰:“你给我等着!”
“明儿收拾你!”
说完,也不等姜瑶回复,径直回了自己的曦沐院,牵着自己的黑珍珠,大摇大摆出门玩去了。
这边姜瑶则是在松涛苑,正正经经地看完了古人如何处理这所谓的“大虫”
。
现今早灭绝的白额吊睛虎,此时摊平了在地上,由着手艺人一层层分割。
虎齿。
虎皮。
虎骨…
“二郎君剑艺又有所精进,你瞧这伤口,全在关节错口处,半点未伤及皮毛,正好,今年冬天可以给夫人做件虎皮褥子…”
“这虎骨送去养生堂,给申大夫…”
姜瑶在旁边看了会,便决意打道回府。
红玉和青雀连忙跟上,两人早就受不住那血腥画面了,也不知姜娘子哪来这么大胆子,全程不错眼地看。
只是走到半路,青雀还是憋不住了,道:“大娘子,您如何能这般吓唬四郎君!”
姜瑶只懒懒地袖着手往回走。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一点儿金乌自云层里露出来,她眯着看了眼,才道:“哦?为何不能?”
声音亦是懒洋洋的。
“那可是四郎君!”
青雀道,“夫人虽最看重二郎君,可四郎君亦是宝贝得很,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他有个做圣人的外祖父?”
姜瑶替她补充。
青雀点点头。
对她这等婢子来说,贵人也是分等的。
如姜娘子是一等,大郎君、郎君是一等,可这二郎君、四郎君又是一等!
那可是国公爷与长公主亲子,圣人亲外甥,太子亲侄子,真正的皇亲国戚!
吐一口唾沫都是和旁人不同色的,这样的人,姜娘子如何敢拿眼珠子吓他?!
姜瑶却没耐烦和一个婢女说什么“这等被捧惯了的人,你若当真顺着他,他才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这等道理。
前世也有这么个人。
算是四九城内的太子爷吧,初见时眼睛是长在天上的,半点看不见地上的人。
姜瑶从小便见惯了这样的人,知道他们自小是生活在旁人的恭维和追捧里的,你越是屈下膝盖,他便越觉得天经地义,只当你是个伺候他的奴才。
所以,第一次见他,她直接将网球砸到了他脸上。
第二次见他,她不小心将可乐撒他身上。
多土多破的招。
但那太子爷居然慢慢地也弯腰了。
可见啊,这世上的人,你若当自己是奴才,那便当真只是奴才了。
姜瑶可不要那小四郎当自己是奴才。
顺毛捋,是万万别想的。
“大娘子!”
青雀跺跺脚,一抬头,见红玉、湘儿和姜娘子都走远了,才追了上去。
姜瑶慢悠悠回了秋桐院。
到了古代,时间门好似也慢了下来,午食是在秋桐院吃的,稠稠的白米饭,一碗碧玉羹,搭腊炒肥鹅,春分未到,许多蔬菜还未上,但在姜瑶桌上,却有一碟子炒得碧嫩的芥菜。
猪肉在这时是下等人吃的,桌上还有一碟切片的烧鹿。
姜瑶边吃便想着碳水碳水,却还是没忍住吃了一大碗米饭。
抱着肚子在府内转了小半个时辰,等感觉吃下去的都消化了大半,又回了院子,看花,看鱼,看鸟…
古代贵女的生活,可真是无聊啊。
没手机没视频没火锅。
没街逛还没美人泡…
姜瑶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于是,她只好在红玉和青雀奇异的眼神里,又做了套瑜伽。
瑜伽做完没多久,花厅内居然来了人。
肖嬷嬷领着个穿了紫色对襟褙子的人中年美妇进来,与她说,这是长安城最出名的仙绘坊坊主,特地来给她做春日宴当天穿的衣裳的。
“我也去?”
姜瑶奇怪。
春日宴不是俗称的…古代贵族相亲宴?
肖嬷嬷板着一张晚娘脸,应了句“是”
,也不与她多说,让坊主上前给姜瑶量尺寸。
仙绘坊坊主哪儿见过这样的美人,不过一件家常衣裳,却已见芙蓉艳色,身段儿更是丰盈润致,再一测手、臀、腰的比例,更是心中咋舌。
幸得是个贵人,若是寻常家女儿,这般的容貌声色,恐怕早就遭了灾殃了。
她心中赞叹,面上却只是一叠声地夸,直将姜瑶夸得浑身舒坦。
一句“好了”
,便又退下。
旁边小婢拿了纸笔,在那记下尺寸,坊主又与肖嬷嬷交流当日要用的料子、颜色、花纹,姜瑶既插不得嘴,便干脆在旁边放空。
等好不容易一切料理完,正院又送来两套头面。
一套是嵌南海明珠的簪、钗、花冠等物,一套是镶金玉梳儿,一共十把小梳,各色形制都有。
肖嬷嬷语重心长:“望娘子当日把握机会。”
姜瑶也只笑盈盈,作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应下了。
这回她哪儿还有不懂?
长公主是急欲甩脱她,要将她嫁出国公府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