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烟尘四起,天光从破洞中倾泻。

凤明:……

入夜,乌云蔽月,景恒凑到凤明房中。

“我屋顶破了。”景恒一本正经:“你知道的,收留我一夜呗。”

凤明正坐在榻上,闻言猛得站起来:“不行,不可以。” 他有些急,又无措,重复一遍:“不可以。”因急得狠,气血翻涌,竟咳了起来,微微躬身,胸膛剧烈起伏。景恒扶着他,给他拍背。

凤明反手推开景恒,力气大的惊人:“我不用你!”

景恒不知凤明怎反应这般大,只好退开:“好、好,我这就出去,你别急,别生气。”

凤明半晌才止了咳:“你找别人去罢。”

说罢便甩上门,在屋内生闷气。

景恒被关在门外,一头雾水:“???”

他被凤明赶出房门,也再没了睡意,在道观内走走停停,观内清幽,月光空明,松涛竹影,倒得了几分东坡先生在承天寺的乐趣。

可惜闲人只他一个,若能与凤明携手夜游,那才是真正的好光景。

道观东角高处翼然落着一亭,题字观妙。观妙亭中无桌无椅,只吊着口青铜巨钟,景恒走上前去,透过微萤星汉清辉,景恒读过上面的古篆,四个字:须臾流光。

须臾流光,这四字真乃振聋发聩,不知是哪位先贤所撰,宛如鸣钟,唤人自观自醒。

纵使长江无穷而吾生须臾,但求流光永在。人生短暂,渺渺于山河千秋,然刹那光华永恒,烛照世人。

一件发明、一道政令、一首诗。这些人、这些事点滴细碎如繁星,最终汇聚成光辉闪耀的华夏历史长河。

每个人都在创造历史。

霎时间,他极度思念凤明。

那一夜,须臾流光的钟声响彻天寿山。

如果你听见钟声,那就是我在想你。

“谁大半夜的撞钟?”汪钺合上窗:“好吵。”

凤明透过无尽的夜色,凤眸微抬望向钟声来处:“开着罢。钟声悠远,听着静心。”

这晚,凤明体内余毒发作,一夜不得安眠。

第二日,他明明累极却亢奋异常,脸上现出病态异样的神气,脸上没有血色,连嘴唇都是淡淡的。

汪钺看在眼中暗自心疼:“将军,你理那人作甚。”

凤明恍惚道:“他和他很像。”

汪钺揉着凤明的太阳穴,惊道:“先帝?”

先帝温润雅正,如玉如琢,景恒活似泼皮再世,哪里像了?

凤明没应声,他累极了,长眸微阖。他中毒已深,时日无多。这些年每一日都如临深渊,守着这座空空荡荡,死气沉沉的江山。

他太累了。

凤明望向铜镜,镜中人苍白瘦削,虽病容倦怠仍难掩好颜色。

他从来都知道,他生了副得天独厚的好皮相,所以这红尘万丈之中,景恒贪恋他的色相,他贪恋景恒的温暖。相互利用着,各取所需罢了。

谁都不会当真。

不会当真。

汪钺不知凤明心中所想,没由来的,有些慌。生怕凤明犯病,忙说:“今日就在屋中休息,我去给您熬药,您谁也不许见,知道吗?”

凤明道:“去吧。”

话分两头,景恒这边昨夜不得见凤明,又恰遇玄一,索性跟着玄一练了一晚上功夫。

玄一夸他极具天赋,他颇为自得,把剑招耍的行云流水,鸡叫方止,回房内睡下。

屋顶破了个洞,倒是很凉快,今日有些阴,天光不亮,睡下刚好。他睡着后,梦里都是凤明,真可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知睡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