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的马通体雪白,景恒的马却是匹黑马,只有四蹄染白。

“你这样黑,也不知人家能不能瞧上你。”景恒自言自语一句,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

黑马不知主人在说谁,只当主人竟看轻自己,它这样神俊的宝马,世间难寻,怎会被瞧不上?

它加快脚步,跑得又急又稳,灵活地躲着行人。

一阵黑旋风从行人身边刮过。

黑马这样努力追赶,两息之间,便轻松追上那白马。

凤明早知道楼上的呆少年追了下来,并不欲理睬。旁人总是这般,在不知他身份时,总是追着他和他交朋友,待知道他身份后,不是变得谄媚讨好,就是退避三舍。

十分无趣。

身后马蹄渐响,凤明只做不知,却没想到,那黑马呆头呆脑,竟一头撞向自己的马。

“保护公子!”

凤明尚且来不及阻止,只听随行厂卫一声大喝,顷刻间,街上身着便衣的番子瞬间戒备,从四面八方提刀赶到,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一朵红色烟花从天边炸开,留下一片金色烟屑尘灰。

凤明:“……”

这是东厂传讯烟花中级别最高的示警,此烟花一亮,方圆五十里之内,所有厂卫、番子、锦衣卫,都会立刻停止手上的任务,即将在最短时间内赶到此处。

景恒:???

“取消戒备,一个时辰后城门汇合。”凤明留下句话,飞身而起,单手提着景恒往城外掠去。

凤明轻功极佳,提着景恒就像拎着只鸡崽。片刻间掠出城门,找了个无人的树林,一把将景恒扔在地上,转身便走。

景恒在凤明飞起来的刹那神魂出窍,此时落了地,七荤八素间仍不忘问:“那些是何人?”

“跟着我的人。”凤明冷冷道。

刚才那阵仗着实大,景恒有些疑惑:“那么多?”

凤明沉默,并不作答,他原是见这小公子生的顺眼,顺手一救,免得被手下人失手杀了。现下目的达成,看也不看景恒,兀自离去。

景恒追上凤明:“他们怎生忽然发难,怪吓人的。”

凤明微微侧身,避开了些,意有所指:“你靠得太近。”

“你家下人看你看得也忒严。”景恒深有体会:“不过我府上也这样,出趟门哩哩啰啰一堆人,这不许那不让的,真烦。”

这话凤明认同,底下人整日里防微杜渐,草木皆兵。今日乔装出宫,原只点了两人跟着,汪钺、严笙迟之流生怕他一去不回,暗地里还藏了这些人保护,如此阳奉阴违,着实叫人恼火。

“确实。”凤明略一颔首,又撇下景恒。

景恒好容易追上凤明,怎会轻易放弃,他又跟上,在凤明耳边聒噪:

“这位公子,可否认识一下?在下景恒。”

凤明一阵天旋地转,扶住下树干才勉强站稳,他极缓、极缓地转过身,话未出口,便先引出一阵咳嗽。

他握着树干,指甲在粗糙树皮上留下几道白痕,直到喉间漾出血来才堪堪停下。

因咳得剧烈,凤明眼前阵阵发黑,不能视物,耳边亦是响起一阵嗡鸣。

他将喉间鲜血咽下,哑声问:“你说你叫什么?”

嗡鸣声中,他听清了那个名字。

“景恒。”

***

“景衡。”记忆中,身着华服的公子把他从雪里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