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雪观察归彦的模样, 不知他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有点苍白,白色的立领长衫外还批了一件淡紫色的外衫,宽大的衣袖与衣摆上, 用丝线绣着祥云, 还有一只望月的鹤。
他仍是那副仙姿秀逸的模样, 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但奉雪鼻尖莫名有点酸意,归彦根本就是被禁足在这里受苦了吧。
“我刚回国就看到了那个新闻, 我也很想见到你。”
听到这句话,归彦脸上的笑容像是更大了。
他微微弯腰,与奉雪的视线齐平, 直到在奉雪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时, 他像是知道了奉雪的忧心所在, 就笑着说道。
“担心我?放心, 我没事。至于那个新闻……”
“你不会做出这种事。”奉雪斩钉截铁。
归彦听着奉雪的话, 一时竟然有些停顿了, 看着黑发少女全然信任的表情, 那掩在羽睫后的眼波也温柔了。
“嗯, 如果是我的话,他们应该都无法察觉才对。”
奉雪:……这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 不是,是怎样都不会犯罪才对!”奉雪重申正确三观。
归彦笑眯眯地点头,他侧头对一旁的侍从说道。
“在竹轩备茶。”
侍从领命而去, 而归彦手持一把白色坠着蓝色吊坠的折扇,在宽大的衣摆下, 对奉雪伸出了一点扇尖。
紫色鸢尾与白松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将黑发少女虚虚笼罩。
“这里有些碎石, 牵着手走路比较好吧?”
奉雪看着那点扇尖,伸手握了上去。
东方的传统古礼里,未成婚的男女极少肢体接触。
他们认为如果不顾对方的意愿便上手触碰对方,是非常失礼且鲁莽的行为。
但也有另一种情况,那是心里爱极了,害怕在成婚前对对方不够敬重,因此会用手帕或是折扇来代替牵手,指尖相隔一层薄布,体察着对方的体温,便如压在舌尖的一块饴糖,如品香蜜。
“我知道你想问我关于那个舞会上发生的事,一边喝茶一边说吧。”
归彦垂下头轻笑,心想奉雪一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几个侍从从游廊上拿着盆栽走来,见着那庭院中的两人时,立时退了两步,躲在了主人的视野范围内看不见的地方。
可即使退得再快,他们仍是将方才那副图景烙在了眼里。
身披垂地仙鹤紫衣的黑发青年垂头望着身侧那名握住他扇尖的黑发少女,身后是盛开的白色重云花树,那强烈的色块撞击着他们的眼球。
直到庭院里无人之后,他们才在游廊上走出来,看着庭院中的景色,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
奉雪指尖捏着折扇,走在归彦身后。
这座庭院里的景色很东方,栽种着各色花树,绿荫如林,地上铺着鹅卵石道,她脚下踩着朱红色的长廊,廊下是一池湖水,湖水中养着一池锦鲤。
精致的琉璃宫灯一排排地挂在廊下,缀在灯下
的红色流苏随风飞舞,连同归彦手腕上的那枚红色中国结手环上的流苏也勾缠到了奉雪的指尖。
红色的丝线与少女雪白的手指,乍眼看去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这个是当年我离开东方王庭的时候,母后给我的临别赠礼。”
归彦回头望去,手腕微转,那点红色的丝线便从奉雪指尖垂落下来。
听到“母后”这个词,奉雪望着归彦的眼睛问道。
“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东方王庭都不曾给你外交豁免权?是因为还没有查出真相吗?”
按理来说,归彦这样的地位,东方王庭应该立刻就有反应才对,可那边却像是全然不管归彦。
“应该说查出真相是唯一救下我的手段。”
归彦绕过回廊,便走下了阶梯。
在前方生着密密的竹林,竹林之中便有一座轩室矗立。
归彦引着奉雪上了小楼,这里的门窗都大开着,无论在哪里都能看到外部的竹林。
翠绿的细竹枝头挂着金色的铜铃,微风一起,就能听到清脆的铃声。
归彦给奉雪递上了茶,茶具用的是之前他颇为中意的桃花茶盏。
“那天的舞会,我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大使阁下无论如何都想请我参与,我就去了。”
归彦一边倒茶,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他“谋杀”的过程。
“到了舞会上的时候,就非常凑巧地碰到了……那个与我有一些小摩擦的贵族。”
“在东方没有什么事是‘罚酒三杯’了结不了的,看着对方这样生气,我觉得喝几杯也可以。”
“只是没想到……对方一杯酒就倒下了。”
归彦单手支着下颚,柔软的紫色外衫沿着他的手肘滑下,露出了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
只是短短四句话,归彦就把那天的事说完了。
之后就是尖叫,报警,那些新贵族隐于人群之中,嘴角隐隐带着坏笑地看着他。
嗯……也就这样吧。
归彦心想。
听到那天的舞会是大使无论如何也要求归彦出席的,奉雪觉得这事不对。
“您和东方王庭……发生了不大好的事吗?”奉雪小心地问,“您到底是与新贵族起了冲突,还是东方三十六国与新贵族起了冲突……拿你做靶子?”
归彦看着奉雪小心翼翼的模样,轻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