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朝野(1 / 2)

所有人都被圣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搞蒙了,若说之前圣人一直压着不立储,朝中大臣都能明白圣人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如今的三王没有一个能比得过睿宗皇帝的。

圣人百年之后固然留名青史,可以和以往的明君圣主争一争千古一帝的名号。然而子嗣若后继无力,终归会使这份荣光失色几分。对于一个趋近于完美的角色,人们总是会将注意力放在那些不太完美的点上。

御史还在愣神,圣人已经继续言道,“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可轻率,内阁会同百官,需详细议来。”这时候白阁老等少数几人才反应过来,一齐跪倒在地,口称陛下英明,吾皇万岁。

有阁老们带头,剩下的官员也齐刷刷跪倒一大片。平王与恭王、景王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均有不真实的神色,他们兄弟三人,就要有人被立为太子了?

在这个十分严肃的场合里,有些官员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大不敬的想法,难道圣人是自感大限将至,这才起了立太子的想法?

远在金陵的夏御史在不久之后闻知圣人将要议立储君的消息,却并无旁人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只是对着邸报出神片刻,随后将其锁入匣中。

夏御史所思,也是圣人的身体。往日邸报均未有圣人身体欠安的信息,就算是这次将立太子,也没有丝毫提及圣人的身子骨儿如何。

在夏御史心里,若太子不是睿宗皇帝那样的人物,则不作他想。睿宗皇帝做太子那时节,天家父子,何等风姿。

崇元四十二年的第一天,京城是在一片闹腾中度过的。

因为十五之后才到开印的时候,所以文武百官也只能互相串门,讨论圣人心中,太子之位到底谁属的问题。

文臣之中,尤其是三位阁老并陆太傅的门槛,几乎被踏破。宋阁老还好些,毕竟刚升入内阁不久,又在三位阁老中势力最小,倒还能留两日清净。

陆太傅向来为士林所重,又是先太子的老师,这一回圣人重立太子,不知这一位是否还会再次执掌詹事府,成为新太子的臂膀。

秦阁老是首辅,说不得圣人在新太子的人选上会听秦阁老的几分意见。

白阁老在内阁时间最久,也说不得对圣人心思揣摩最深。

这十几天里,百官忙百官的,勋贵中,令国公、慎国公两家的门槛,也被各路勋贵踩烂了。勋贵勋贵,只有讨好了圣人,才能既有勋又有贵。然而奈何现在圣人心思不明,这群人就算是想拍马屁,也一时找不准路子。万一拍错了人,将来新君登基,自家岂不尴尬?

与勋贵不同的是,几位高位宗室对此反应平平,甚至可以说是冷淡。舞阳长公主与临清公主相约去京郊的庄子泡温泉,好似有意避开。安王在后宅里为子嗣奋斗,端王、定王在一处对弈,对外面的事置之不理。

定王不见得是真的淡定,可只要他不冒头,定王这个爵位就能安稳传到自家子孙手中。就怕一时站错了队,惹得新君厌弃,最后反倒是自家丢了爵位

。安王是真心不在意,一旦他无子,安王这一支在他手里算是断了代,日后祭祀都不是自己的直系后辈,还管圣人立太子的那些闲事?

而在这十几天的乱糟糟里,亦安在家中,也没能落个清净。看着大大小小的官员接连登门,亦安心中并无对祖父权势的概念,反而心里一直在冒冷汗。

立太子的诏书是她亲自拟的,诏书上是谁的名字,她也心知肚明。可圣人偏偏要满朝文武议立储君,不就是想看看在文武百官心里,到底更倾向于哪一位皇子嘛。

放在别的皇帝身上,这就是要明晃晃地挑起党争。本朝是有嫡立嫡,但无嫡不一定立长。所以说平王虽有部分优势,但并不明显。一旦圣人对恭王或者景王有了别的心思,这太子之位,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好花落谁家。

这一次圣人立储,看似只在百官中引起动荡,实则百官的家眷,也牵扯在其中。以往年节时,各家夫人也是在交际的,多是为儿女婚事。只是这一年,都很默契地换了一个话题。

就比如令国公夫人窦氏,虽是借着看望亲家登的白府的门,可和陆氏在一处时,说的却也是立储的话。令国公府虽然富贵,可也并非全然不在意下一任皇帝出自哪家。

官员们在书房里议论,这些夫人们就在后宅中交换信息,传达的无非也是自家丈夫的观点。清流和勋贵到底不方便在明面儿上走得太近,这些交给自家夫人,岂不正是合意?

窦氏与陆氏坐在一处,面上神色倒还看不出来紧张,话里意思却也明白,令国公本人的意思,还是看圣人更加中意哪一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