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大少爷跟在常安的身后上了楼。
多半是常安已经事先说明,所以看到元家和彭家的人在场后,卢家大少爷也没有显得特别惊讶,彬彬有礼地问候了起来。
经一事长一智。
卢家大少爷经历了先前的种种事端,如今倒是沉稳了许多。
只见他身材消瘦,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目光倒是比过去老练了不少。
元健客气地道,“听说前些日子你生病了,一直想要去看看你,结果没抽出功夫来,如今可好全了没有?”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帮卢家大少爷掩盖了先前的丑闻,而且语气关心又不虚伪,仿佛一个慈善的长辈关心晚辈,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彭屿暗暗点头,觉得元家有元健这一只老狐狸,就足够其他几家防备得了。
卢家大少爷正愁被人提及旧事,见元健为自己搭梯子,他感激地道,“多谢元叔惦记,不过是染了风寒,如今已经好全了。”
“那就好。”
元健笑着道,“年轻人的病来得快走的也快,不像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但凡受一点儿凉都要疼上几天。
彭兄,你也是如此吧?”
彭贤坤见他点了到自己,只好低声道,“是啊,养生的汤药从来就没有断过。”
大家笑着客气了几句,房内的气氛非常的好。
卢家大少爷也悄悄松了口气。
元健见状道,“闵老弟,你和卢家大侄子有话要说,我们就先告辞了,咱们改日再聚。”
闵庭柯道,“你这样说岂不显得生分?都不是外人,安心坐着就是了。”
元健闻声微微一笑,绝口不提离开之事,看样子也想听听卢家和闵家有什么话要说。
卢家大少爷心里有些纳闷,不解地看向了闵庭柯。
闵庭柯淡定地举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
卢家大少爷只好道,“也没别的事,我正好路过江边,听说六叔在望江楼上,就过来拜见一番,没想到却打扰了三位长辈的谈话。”
看样子是不准备言明真实来意了。
闵庭柯道,“要不是端午节,我们也很难凑到一起,平日里都各有事情要忙,下帖子都未必聚得全。
像先前华洋商会举办的慈善舞会,他们就都没有去。”
元健道,“我倒是想去,可家里还有一堆的事,实在抽不开身,为此苏会长跟我生了好大的气,嫌我不给他面子。
你说说,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咱们又不像商会的闲工夫多,今儿舞会明儿歌会的,都这样玩物丧志,日子也不用过了。”
看似没用的一堆废话,却变相的阐明了元家对华洋商会的态度,再结合先前闵庭柯将洋人引荐给元家,元健的这番话就更有深意了。
彭屿暗暗好笑,这是在向闵家投军令状表忠心吗?闵庭柯自然明白内里的含义,他轻声道,“你这番话真是说到我的心上了,那苏成先也是,总是挑理见怪的,好像谁不去就是驳了他的面子似的,也不知道他的面子什么时候在上海滩变得这么大了。
我们又不是商会的人,难道今后行事,也得看华洋商会的脸色了不成?”
直接称呼了苏成先的姓名,连一声‘苏会长’都懒得叫,可见是嫌弃到了何种地步。
元健道,“那怎么可能?如今的上海滩是先有家族,随后才是政府,那商会排在最末等都是瞧得起他们,还想爬到你我的头顶上去作威作福,再借他几个胆子吧。”
闵庭柯道,“如今的商会也是多,左一个右一个的,随随便便几个人一张罗就是个商会,早不像当初的势力那么雄厚了。
华洋商会也就占了个年头久远,破船还有三斤钉,够苏成先再折腾几年,要不然谁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彭贤坤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
闵庭柯见窗外的天色渐暗,便提议道,“难得今天凑得齐全,就由我做东,大家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只当是应了节气,如何?”
众人正是求之不得,自然只有答应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