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伙计已经送来了热茶,那所谓的老五样便是炒瓜子、花生、山楂糕、米花酥和杏脯。
白修唯起身为张自力和唐学荛倒茶。
两人连连推辞,却被热情的白修唯挡了回去,“落地是客,我又比你们都小,还跟我客气什么?”
四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谈起来。
说起来上海的缘由,张自力依然沿用了之前那套说辞,只说是为了家里的生意。
白修唯很是直爽地道,“我能力有限,不过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倒是可以吩咐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张自力笑着道,“劳您费心惦记,不是什么大事,都已经解决完了。”
白修唯道,“那就好,既然忙完了正事,正好有了功夫,这几天我什么事也不做,专门陪你们好了。
不是我自吹自擂,说起玩来,就没有比我更厉害的了。”
这是什么好事吗?有什么可吹嘘的?唐学荛忍不住轻轻蹙起了眉头。
张自力平静地道,“盛情本来难却,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办完了,我们打算这两天就启程回杭州了,家里还有事等着,实在不能在外多耽搁。”
白修唯笑着道,“这也应该,离家在外,谁会不惦记着家里呢?”
大家在戏园子里喝着茶说了半晌的话,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白修唯道,“又到了饭时,相请不如偶遇,今天就由我做东,招待你们吃顿饭好了。”
张自力赶忙道,“不用这样麻烦,已经打扰了一上午,怎么好意思再耽误下去?”
白修唯道,“您也看到了,我是闲人一个,正愁没有伴呢,姐夫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张自力推辞了几次,却始终拒绝不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道,“好吧,那就叨扰了。”
白修唯起身付了茶钱,领着三人往园外走。
唐学荛故意放慢了几步,挨在白蓉萱的身边道,“外三房的生意不要紧吗?他一个当家的大少爷居然无所事事的,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白蓉萱道,“我也才回来没多久,白家内部的情况还没有搞清楚呢。
不过据我所知外三房的产业的确不多,但也不能小瞧了。”
当初外三房的白元宥死的时候白修唯的年纪还不算大,宥三太太又不是个有主意的妇人,自然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人人切割,哪里还有自己做主的余地?二房当家后,蔡氏更不将外三房放在眼里,如今能留在手里的产业,也多是二房看不上眼的,又怕外人说三道四,这才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
唐学荛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外三房能在夹缝中存活至今,自然也是有本事的。
你们这位白五爷年纪轻轻的,说话却豪爽直快,还是很让人喜欢的,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大浪淘沙,能在上海滩存活下来的,就没一个简单的。
白蓉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闵六。
他那么小的年纪却能统领一家的人,若是没有诡谲的头脑和强硬的手腕,谁会服气呢?自家不用说了,外人看着也会不安分吧?这些年闵家能在他的带领下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闵六也一定付出了超乎想象的努力。
如果哥哥没有死,平安地回到了上海,面对这样复杂的局面,他又能应付得来吗?白蓉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出了戏园子,白修唯道,“前面不远就有一家饭庄,是百年老字号了,做得一手好鲁菜,不知道合不合姐夫的胃口?”
别人请客,张自力哪好意思挑挑拣拣,“鲁菜好啊,我正想尝一尝呢。”
白修唯道,“那我们也别坐车了,就步行过去吧,路上还能给你们介绍一下附近的风土人情。”
张自力对热情好客的白修唯很有好感,亲近地道,“我看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白修唯道,“那是当然,我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而且自小就东奔西跑的,所以哪里都认识。
下次您再到上海来,我带着您到处走一走,没有人在一旁介绍,房子就是房子,一点儿故事也没有,那走起来有什么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道路对面的一幢不起眼的小房子道,“我若是不说,你绝对想不到这便是高简的故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