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全看着比想象中要更苍老一些,两鬓斑白,满脸的皱纹。
他一直弓着腰,非常恭敬地向唐老夫人请安问候,眼睛却不自觉地瞄向了坐在唐老夫人下首的年轻人。
这就是治少爷啊……长得可真好。
就是这身子……单薄了些。
王德全赶忙向白蓉萱行礼,称了声治少爷。
上次见面时白修治的年纪还很小,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也注意到对方白白净净的,有几分像三爷,更多的则像夫人。
没想到几年不见,白修治已经长大,眉眼几乎和三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王德全激动的红了眼圈,差点儿直接哭出声来。
白蓉萱举止有礼的起身向他还了礼,客气地道,“王管事,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了。”
声音说不上有多低沉,甚至还有些清脆悦耳,但处于变声器的青年人不大多如此吗?王德全没有多心,笑着回应道,“分内的事,不敢当治少爷的夸赞。
您在南京的学业都完成了吗?身子还好吧?”
白蓉萱顺势点了点头,“是啊,已经完成了。
一切都好,劳您挂心。”
这都是她在茶叶铺子时听到伙计和客商之间迎来客往时的应酬之语,被她记在了心里,这会儿便依葫芦画瓢,照着说了出来。
王德全道,“那就好,那就好,三爷泉下有知,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唐老夫人见白蓉萱应付得体,稍稍放下心来,让王德全坐了,这才道,“一年没见着王管事了,家里一切都好吧?你孙子几岁了?”
轻松地问起了王德全的家事。
王德全答道,“劳烦老夫人费心,家中一切都好,我的小孙子也有四岁了,大孙子十岁,已经能帮我跑腿了。”
唐老夫人笑着道,“这日子不扛过,眨眼的功夫孩子们就都大了。”
王德全连连应是。
唐老夫人又问起外长房的事情来。
王德全有问必答,微笑着说道,“外长房一切都好,则大老爷是个稳妥之人,家里家外都是有把好手,则大太太又是个贤内助,两个人张罗着将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王德全声音忽然一低,继续道,“别看二房如今如日中天,但外长房这边却是一点儿手也插不进来。”
唐老夫人道,“那位小三爷还没成亲吗?”
她口中的小三爷乃是白元则的小弟白元智,人至中年却仍旧不肯娶妻,在上海滩也算声名远播,是个异类。
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上头既然没了爹娘,白元则和则大太太为他不知操了多少心,可他平日里也算懂事,可只要提到成亲,立刻便抓不到人影,不是去寺里清修,便是跟着道士炼制丹药,一副要做闲云野鹤的模样。
则大太太不敢逼得太狠,生怕他真想不开出家做了和尚或是道士,就这么商量着,白元智仍旧不愿意成家。
现在上海滩的媒人只要一听到白家外长房,就没有一个敢点头的,气得白元则起誓发愿说再也不管他的事。
王德全摇了摇头,“没有,小三爷的脾气您是听说过的,虽说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对谁都客气,但只要一听到成亲两个字,立刻便翻脸不认人。
这些年为了让他成家,则大老爷和则大太太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前些年还有人家有意把女儿嫁给他,如今却是连问的人也没有了,则大太太只要一提起这些就犯愁,可又毫无办法,如今朗少爷都要张罗着说亲了,小三爷一个做叔叔的还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