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归鸾 团子来袭 10244 字 26天前

正逢牢头打着哈欠过来巡视,瞧见萧厉,“哟”了声:“又来看这老疯子了啊?”

那狱卒赶紧唤了牢头一声:“头儿!”

牢头拍了他脑袋一记:“巡查去,别躲懒!”

萧厉似同牢头相熟,打了个招呼:“李头儿今日也当值?”

牢头抱怨道:“霍坤那厮犯上作乱,他伏诛后,当初不少走他底下人门路当差的都得查,牢里这两天人手紧着呢!”

他拍拍萧厉肩膀:“萧兄弟如今可发达了,将来李某少不得还得仰仗萧兄弟!”

萧厉在赌坊摸爬打滚这么些年,处理些人情世故自还是游刃有余,当即便笑道:“李头儿说笑了,有用得上萧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牢头道:“要务在身,就不同萧兄弟多说了,改日再叙!”

萧厉说:“您忙去,我给您带了坛好酒,放值房那边了。”

牢头便又笑了声:“好小子!这老头子哥哥一直让底下人照料着呢,往后不必这般客气。”

这称谓一变,关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萧厉从善如流跟着改了称呼:“冬夜天寒,李哥夜里同弟兄们喝两口,也好暖暖身子。”

牢头也不再推辞,说:“行,我先忙去了,回头找你喝酒!”

狱卒跟着牢头走远了,才低声问:“头儿,那间牢房里关着的那疯老头,狱册里没写他名字,他究竟是何人?”

牢头说:“十几年前老子来这刑狱里的时候,他就已被关着了,那时候州牧大人都还不是现在这位呢,老子哪里知道他是谁?”

他瞥跟着自己身后的年轻狱卒一眼,提点道:“上边的人不想叫你知道的东西,别削尖了脑袋去打听,保不齐就惹祸上身了!”

这话吓得狱卒一个哆嗦,不敢再打听那疯老头的事,转了话头道:“那姓萧的,同那疯老头又是何关系?”

萧厉在狱里那些年,萧蕙娘时常过来打点狱卒们,牢头自是知晓萧厉身世的,他说:“那小子八岁下狱,在牢里跟人抢饭吃险些被打死,后来那疯老头子不知怎地就将人给护上了,但他疯疯癫癫的,萧家小子背上常年都是他用铁链抽出来的伤痕。

牢头说到此处摇了一下头,颇有些感慨地道:“好在那小子如今倒是混出个人样来了。”

狱卒则纳罕道:“瞧不出那姓萧的还是个挺重情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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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门前,萧厉席地而坐,取出两个巴掌大的酒坛子。

还在啃烧鸡的疯老头用力嗅了嗅,当即扔了烧鸡,沾满油光的手用力攥住了牢门上的木柱:“酒!给我酒!”

萧厉伸手递了一坛过去,酒坛坛肚略大,没法穿过牢门间隙,疯老头便两手伸出牢门捧着酒坛,用牙齿咬掉酒塞,咕隆闷了一大口。

再抬起眼时,忽尤为戒备地盯着萧厉,喝问:“你是谁?”

萧厉对此已经见怪不

怪(),他给自己也开了一坛?()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举过去同老头手上的酒坛碰了一记,说:“新年吉乐。”

言罢仰头痛饮一口,辛辣滚过喉头,所有沉甸甸压在心口的那些事,便似也跟着散了些。

疯老头阴晴不定地盯着他,喃喃道:“涣儿?不!你不是!”

他扔下酒坛,两手紧抓着牢门木柱,自言自语道:“让我考考你,考考你就知道是不是了!”

他不错眼地盯着萧厉问:“何谓兵家之电击?”

萧厉伸手扶起他扔在牢门外倒出了不少酒水的酒坛,几乎是倒背如流地道:“辎车骑寇,可陷坚陈,败步骑寇夜来前。”[1]

疯老头眼神兴奋起来,追问:“何谓霆击?”

萧厉盯着自己刚扶起的那酒坛看,这一瞬,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大狱里的时候。

那时他也是这样疯疯癫癫地逼问自己,答不上,那铁链便会抽到他身上来。

他像是崩溃又像是癫狂,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把他要的答复念一遍,又吼他:“背出来!涣儿怎么会背不出来呢!你是不是又读书不用功了?”

他被打得怕了,哪怕压根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却还是生硬地记了下来,下次他发疯时,只要答上来了,便可免一顿毒打。

此刻见他久没说话,牢里的疯老头明显焦躁了起来,手上的铁链甩得哗啦作响,用力攥动牢门:“你不知道?”

他像是一头咆哮的困兽:“你是谁?你把我的涣儿弄哪去了?”

萧厉回神,答:“矛戟扶胥轻车,载螳螂武士三人,可陷坚陈,败步骑。”[2]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疯老头又哈哈笑起来:“涣儿!是我的涣儿!”

他带着镣铐的手,只有手掌和手腕那截能伸出牢门外,重新捧起酒坛咕咚咕咚大口闷喝。

须臾,他那唯一没被杂乱胡须覆盖的眼眶和颧骨,都成了红彤彤一片。

他一边喝,一边用嘶哑嘲哳的嗓音唱:“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萧厉喝了大半坛酒,胃里烧得有些厉害,他曲起一条腿,肘关搁在膝上,看向天窗处飘下的落雪,说:“别唱了,唱得真难听。”

疯老头疯疯癫癫地继续边喝边唱,并不理他。

萧厉最后枕着手臂仰躺了下去,任酒水烧灼着胃,盯着天井外高悬于天穹的那轮清月看了许久,才说:“老头子,我好不甘心。”

“不甘心”几个字像是刺激到了疯老头,他抱着酒坛又哭又笑,口中跟着呢喃着:“不甘心,不甘心……”

须臾,丢下空酒坛,摇摇晃晃起身,疯喝一声:“不甘心呐!”

他醉醺醺地摆出松散的拳架:“来涣儿,为父给你喂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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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瑜提笔在案前写抨击裴颂的时文。

周敬安也无法帮她联系上亲随们,温瑜必须通过时文把自己已继续南下的消息传达出去。

一来,可让被困奉阳的父王阿娘得到消息

() 后安心些,二来,也可让亲随们不再漫无目的找她,一齐赶到坪洲后再汇合。

只是未免叫裴颂半路拦截,这时文得待她上路两日后,再由周敬安手下的人,送到所有能从洛都通往南陈的路上发布,如此才可扰乱裴颂视线,让他纵使知她南下,也无法预测她走的究竟是那一条道。

即便裴颂不惜代价,派人沿着所有通往南陈的道追杀她,也已隔了两日的行程,轻易追赶不上。

快写完时,伺候她起居的婢子捧了碗甜汤进来,道:“厨房温了雪梨汤,夫人让我给您端一碗过来。”

温瑜写下最后一字,搁了笔,说:“有劳。”

婢子捧着汤盅递给温瑜,朝窗外看了一眼,笑说:“今夜雪这般大,竟还能瞧见月亮!”

温瑜闻声也朝半开的轩窗外看去,手上的汤盅没接稳,就这么摔到了地上。

瓷器坠地的脆响,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莫名地让人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温瑜看着迸溅一地的碎瓷和梨汤,微拢了下眉心。

送汤的婢子自责道:“都怪奴婢没拿稳,姑娘没烫着吧?”

温瑜摇了下头,说:“无事,碎碎平安。”

她蹲身下去捡碎瓷,婢子是周夫人选出随温瑜南下的,知晓她身份尊贵,忙说:“姑娘放着别碰,我来捡就是,当心碎瓷割手。”

话落,温瑜指尖还真被碎瓷割破,溢出了血珠,她怔怔地看着指尖那一缕嫣红出神。

婢子大惊,自打了一下嘴巴说:“奴婢可真是个乌鸦嘴,还真让姑娘伤着了。”

她忙找来细纱白布要替温瑜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