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预心潮澎湃。
他深知,文名易得,文骨难求。
一个读书人,要出名并不困难,只要一篇文章传天下,便可名扬四海,甚至传之后世,但要铸造文骨、流芳百世,却难上加难。
因文骨要立功立德立言,乃是开启成圣大道的钥匙。
一旦达到黄金级文骨,杜预各方面实力就算没有大的提升,也能与更强的强者比肩。
杜预强行压抑澎湃的狂喜,沉声道:“盖尝论天人之辨,以谓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容伪。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鱼;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妇之心。”
“故公之精诚,能开长安之天,而不能回圣上之惑;能驯妖蛮之暴,而不能弭范相、武亲王之谤;能信于南海之民,庙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于朝廷之上。盖公之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
这段话意思,我曾谈论过天道和人事的区别:认为人没有什么事不能做出来,只是天不容许人作伪。人的智谋可以欺骗王公,却不能欺骗祭品猪和鱼;人的力量可以取得天下,却不能取得普通老百姓的民心。读书人一腔热血,能够驱散长安的阴霾,重见天日,却不能够挽回皇帝猜忌之心;能够驯服妖蛮的凶暴,却不能够制止武亲王、范相的诽谤;能够在老百姓中取得信任,却不能使自身在朝廷上有一天的平安。读书人能够遵从的,是天道;他不能屈从的,是人事。
杜预的天人之辨,乃是阐述天道至高、人间诡辩道理。人在做,天在看,人的诡诈诡辩,可以欺骗皇帝朝廷,却不可能欺骗冥冥上苍。
他点名道姓,揭发了武亲王李泌、范相等朝中权臣、小人、奸佞中伤自己的丑陋嘴脸,宣之于口,公之于众,兵将他们钉在耻辱柱、审判席上,历数他们造谣中伤、谗言毁伤自己这忠臣的罪过,真相大白天下。
金陵,唐朝。
李泌、范相听到杜预毫不客气,当着天下人揭发自己谣言中伤他的事,脸色齐刷刷变得死人一般,跳脚大骂。
“太后,此人阴险狡诈,却倒打一耙,说都是我们的过错?”
“不错,臣对朝廷忠诚之心,可昭日月。请太后明察,下旨责罚这妄言的杜预。”
太后不置可否,遥望北方天际,叹了口气:“杜预,不是圣人,说话未可信也。”
李泌、范相心中一喜。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说杜预非圣人,说话不能都信。
唯有圣人,不可妄言,说话才有人信。
但太后又徐徐道:“但杜预这天人之辨,浩然正气,已感动天下,教化万方,哀家也不能不信啊。”
李泌:“····”
范相:“····”
太后叹了口气:“再说,杜预能连续诗成镇国、传天下,想必正在河北与强敌激战,更屡屡获胜。在这节骨眼上,他莫说是骂你们奸臣造谣,便是骂你们是一坨大便,你们为了大唐江山社稷,捏着鼻子也要忍了。谁让人家杜预有本事收复失地,你们没本事呢?”
李泌、范相内牛满面。
这不公平。
我们没本事,就活该被杜预辱骂吗?
太后沉声道:“一切,都要服从大局,以大局为重。如今大唐最大的大局,便是要集中全国之力,协助杜预收复河北,将鞑虏赶出关山、阴山以北。”
杜预吟诵完这首苏轼悼念韩愈的碑文,只见文曲星上光芒大作,星光如剑,刺破苍穹,笼在他身上。
杜预与文曲星,融为一体,上下天光,不分彼此,天人合一。
“此篇,名【浩然正气说】,阐述浩然正气与天人之辩。”
杜预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从极其遥远的星空传来,又如炸雷般炸裂在逆种文人中行乐的脑海,将他一切顽固、自负、戾气、信念炸的粉碎,片甲无存。
中行乐连连倒退,七窍流血,殷红的鲜血如小蛇般蜿蜒不断,从他耳鼻喉各处喷涌而出。
他的眼神呆滞、凄厉,却充满了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他从一年前就认识、邂逅了杜预,当时陪着蒙古成吉思汗潜入大唐,视察风土人情,做战前情报准备,凑巧在滁州胡姬坊看到杜预,当时便惊为天人,认定杜预日后必成大祸。
只可惜,当时杜预有意无意,将【西厢记】作者名头兰陵笑笑生,推给了范仲永。而范仲永:不错,正是在下,将这名头认领过去,导致中行乐搞错了人,失之交臂,让刚走下英雄复活坛的杜预,侥幸逃过一劫。
可见,低调的重要性。
如今,他中行乐却宿命般,再次对上了杜预!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