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亲眼见到林星河如此亲切、和煦,弄玉也心中一暖,眼圈一红:“早就向杜预说起过,想要去拜见姐姐。但安史之乱爆发,兵凶战危,我一直没有机缘回滁州去,多有失礼。今日在长安见到姐姐,如此亲切,一见如故,恳请姐姐原谅小妹。”
她给星河盈盈下拜。新笔趣阁
星河急忙拉起弄玉,两女头一次见面,却一见如故,亲/热如亲姐妹般。
杜预心中称奇——这是女人天赋吗?第一次见面就亲如姐妹?
他当然不知道,这圣元大陆不是现代世界。三妻四妾是一个家庭的正常日常。女人更提倡敦睦不妒、共事一夫。女人们在很小时,就耳濡目染从长辈处学习女人间相处之道。
那种正妻、侍妾之间,争风吃醋、争宠宫斗的故事,当然很多,但弄玉身为公主、林星河书香门第家小姐,圈层和教育程度决定了她们不可能像没见识泼妇一般,见面就斗法,让自己男人难堪。
不管星河、弄玉心中怎么想,至少表面上的姐妹和谐、家庭敦睦,不妒不斗,定能做到。
杜预松了口气——他很怕后宫相斗,女人撕/逼,男人架在火上烤,两头不讨好。
感谢时代,感谢圣人,感谢大自然馈赠。
杜预纯属想多了。
圣元乃大争之世,战乱频仍。在乱世中,女人更需要男人的经济、安全、政/治上全面保护。因此男尊女卑,男人无论在实力、地位还是政/治、法律上,都相较女子占据绝对优势地位。
大唐在十国中已算是风气最开放、女子地位最高国度,但饶是如此,大唐律法也有“七出”之说——可合法休弃妻子的七宗罪。“无子,阴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均可成为丈夫抛弃妻子理由。
星河与弄玉都是温柔和顺、本性良善的好女人,又是心热年轻女子,不多时已经亲如姐妹,无话不谈。两女窃窃私语,眼神不时瞟向杜预,也不知道在调侃些什么,或者分享什么秘密,指指点点,笑得花枝乱颤。
杜预:“···”
总觉得有些不妙?
星河的眼神中,为何多了一丝不善?
宋佳霖来了精神:“听说,你端了皇帝的宝库?掠夺了何等宝物?还不拿出来,兄弟们帮你鉴赏鉴赏?”
杜预没好气道:“鉴赏你个大头鬼。等皇上和朝廷回到长安,我还要将宝库中所有黄金和宝物,一个不落完璧归赵。看也是白看。”
宋佳霖身躯一震,奇道:“你竟然还想迎奉天子,返回长安?”
杜预淡淡道:“【出师表】,你没听到?你以为我只是说说?”
宋佳霖叹道:“你真不愧是田老师的好学生。君臣关系都恶劣到这地步,你竟然还想尊奉天子?以你如今地位、实力、声望,哪怕自立为王,做个小国之君,也满够格。”
杜预与宋佳霖乃是死党铁哥们,他也知道宋佳霖乃是商人之子,并非纯粹读书人,脑子活跃,且行商天下、没多少忠君思想,笑道:“够格?真的假的?不要奉承我哦。”
宋佳霖正色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不知道自己在大唐多有名?我们一路走来,经过的所有州府,到处都有说书先生、唱曲艺伎,在吹拉弹唱、歌颂你一力擎天、逆转乾坤、斩杀安史、光复长安的故事。”
“老百姓上至官员士绅,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人不知道你诗可杀贼、书可破军、举手投足谈笑间,可斩妖除魔、毁敌灭阵的传奇。”
杜预眉头微皱。
他知道自己平定安史之乱,必然名声大噪,从文宫文名一飞冲天、气势如虹的疯涨中,也能感受名气暴涨的端倪。
但没想到,他如此有名?声名远播?
这本是好事,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此之多说书先生、唱曲艺伎的背后,是否别有缘由?
宋佳霖不愧是老铁,敏锐道:“你意思,有人在推波助澜?”
杜预沉声道:“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宋佳霖长吁一口气:“确实。你可知道皇帝为何一心一意要对付你?甚至不惜顶着昏君之名,自断臂膀?”
杜预目光一凛:“我名气太大?”
宋佳霖点点头:“不错。我只说一件事,金陵一共五百多家秦楼楚馆、烟花勾栏,却有九成九的,都在说唱你的传奇故事。前十大花魁、红阿姑,都争先恐后弹唱你的诗词曲赋。”
“你的出塞、破阵子、西江月,早就被改编成了各种弹词、笙、箫、筝、鼓乐曲。说唱者不计其数,从早到晚,哪怕在城外都可随处听到你的诗词。”
“读书人以文诗会,争相以引用你诗词为雅事。无数迁客骚人,都以研究、谈论你的诗词为荣。”
“士林有云——开谈不说杜诗仙,纵读诗书也枉然。”
杜预勃然色变。
他想过自己会很出名,但没想过这么出名。
人怕出名猪怕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