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皇帝与太后既然达成一致,舍弃了自己,怎么会提供最好的保护?搞不好,保护的千牛卫本身就是刺客。
与其如此,不如轻装简行、孤身前进。
横竖大唐使臣的大印,已经随着密旨送到杜预手中。
这一路上,果如杜预所料。
他们两人骑龙驹和箕水豹,日行千里,速度奇快,比普通战马快三五倍。
两人栉风沐雨,仗着神驹神兽,无视地形的巨大优势,绕开大路走小路、山路、险路,只用了五天功夫,便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抵达唐、秦边境。
两人甚至在山路上,远远看到了数十伙山贼严阵以待,埋伏在各处大路旁,却并不劫持过往肥的流油的客商,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杜预微微冷笑,并不点破,继续赶路。
唐、秦边境,戒备森严、剑拔弩张,战争气氛极其浓厚。
一侧是大唐领地,九边重镇,城池高耸,红旗昭昭,壕沟环绕,身穿红色战甲的大唐将士,全副武装,刀剑出鞘,弓弩在手,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秦国领地。
而秦国也严阵以待,重兵把守,时刻巡逻,双方一言不合就要发生战争和冲突。
而两国战场上,居民百姓十不存一,尸横遍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杜预登上一座小丘,极目远眺。
他看到无人村落上,毫无生气,炊烟不起,鸡犬不闻,乌鸦秃鹫成群体大如斗,盘旋不去,落下再起,嘴里叼着血淋淋的人肉。
更有眼睛发绿的野狼、恶狗,出没在半人高的野草中,嘴里还叼着血淋淋、腐臭的残肢、人头,场面令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一幕惨剧,久经战阵的木兰都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杜预目光深邃。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天下百姓,何时才能迎来平安盛世?”
木兰话题一转,深深忧虑:“主公孤身入秦,虎狼之国,该如何应对张仪、秦帝,以求自保?木兰愿死战,以报主公之恩。”
杜预笑了笑:“放心,我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你我全身而退。前面便是函谷关。”
前面,便是一座巍峨的雄关,城楼上秦国黑色大旗高高飘扬。
这座雄关伤痕累累,到处都是被攻打过的痕迹,城墙上还有混合着火烧的漆黑色与干涸血迹的褐色,显示出这座雄关不知经历了多少战火的摧残与数国鏖兵的考验。
“这里,就是秦国边境雄关——函谷关。”
杜预目光一沉:“函谷关乃是秦国第一天险,左侧是华山,右侧是黄河。加上近年来秦军连续出击,占据了龙门、浦津、大阳等陇西三郡,已封锁秦东出中原的首要门户,并对唐边境的九边重镇,形成了三面包夹态势。可以随时从几个方向、多条道路对我大唐出击。”
在杜预的悉心培养下,木兰平素精读【孙子兵法】等兵书,乃是知兵之女将,点头道:“确实。函谷关可谓兵家必争的形胜之地,处于秦、唐、汉三国交汇之处。雄关一锁,一夫当关,天下百万莫能进。”
杜预点点头:“这里,也是我们要回大唐的必经之路。”
“我们依旧以夫妻探亲名义入此关,切记,不要显露身份。”
杜预吩咐已定。
两人找来一头驴,木兰做农村妇女打扮骑驴,杜预赶着驴向函谷关走去。
函谷关戒备森严,哪怕商旅百姓也要排队入关,一一接受检查搜身。
排队中的杜预瞟一眼,发现函谷关守将手中,竟然有一张画像,看正是自己,画的惟妙惟肖。
他们还未入境,赫然已被秦国暗中通缉。
可见,杜预伪装潜行,何等英明?若以大唐使者身份,光明正大,接受“千牛卫”的“护卫”,走大路正途,只怕一路上凶险自不必说,连大秦边境能否安然过去,都成绝大问题。
到时候,秦军随便找个借口,说动手就动手,翻脸杀人,杜预到了阴曹地府都是糊涂鬼。
而形成默契的大唐,也未必会与秦国如何认真交涉。说到底死了个举人而已,秦国说杀错人,误会误会,再交出几个替罪羊人头来,赔偿大唐损失,大唐再就坡下驴,“大度原谅”,再派使臣。
杜预,死就白死了。
眼看两侧秦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城楼上的秦军弓箭手、劲弩手也严阵以待,任何人一旦排队试图逃走都会被射成筛子。
木兰暗暗攥紧衣裙下的匕首,一言不合就要硬闯。
杜预摇摇头,微微一侧脸。
“喂!抬起头来!”
守将凶神恶煞怒喝道。
木兰精神已绷紧,随时准备出手。
她暗下决心,哪怕自己死在函谷关,也要护卫杜预逃走或者闯关。
在杜预不惜成本的重金怒砸下,木兰实力飞速修炼,在这次庚子科武考中,与杜预同步中举,成功考中武举人。
她早已今非昔比。
眼看木兰就要雌豹般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杀这颐指气使的大秦守将,制造混乱,杜预却徐徐抬起头。
“完了!”
木兰一咬牙,关节发白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