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1 / 2)

金陵 睡芒 13191 字 11个月前

第五十六章

月高夜寂。

刚从瑞王府提着药箱回宫的钟太医,甫一回房,累了一天,正意欲休憩。却未曾料,冰凉的匕首忽然紧贴其颈。

他身形微颤,双眼迅速张开,未敢抬头瞧去,慌忙求饶:“饶命、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别动,”来人刻意压低了声线,“钟太医,漠国侍女给你的东西呢。”

“交、交给瑞王了……”钟太医如坠冰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侍女苦请,我一时心软,才答应帮她忙的。”

来人急问:“除你之外,还有谁知晓这事?”

钟太医战战兢兢:“唯、唯独我一人……”

“张嘴。”来人手中翻出几片草药,钟太医乍见,吓得面如死灰:“此乃剧毒!”

“服下。”来人劲力惊人,一手将钟太医的嘴掰开,迫使他服下草药,强迫他咀嚼。

片刻待钟太医毙命后,那人方才安静离去,换去一身衣裳,摘下蒙面布,竟是东厂提督黄柯。

钟太医以身试药,误食毒药,早上被宫人看见时,尸体都凉了。

宫里每天都要死人,死个太医而已,除了两个太医院的同僚,竟无一人为他伤心。

*

为了不让林金潼回瑞王府,李勍连夜派人回宣城,将他的二哥二哥,也就是瑞王的二儿子李赟、二儿子李垚请来。

李赟和李垚拖家带口,大小老婆,几个孩子,全都进了燕京。

一时间瑞王府热闹非凡,倒害得林金潼不敢回去了。

林金潼怕那么多人,要是有一个发觉他身份性别不对劲,转头问瑞王怎么办。

不得已,林金潼只能留在长陵王府,好些天都没回去。甚至只能透过李勍来问瑞王的近况:“四叔,爷爷今日可有说想我?我因为二叔二叔不能回去看他,那能不能……你能不能将二叔二叔都差遣开来,这样我就能回去了。”

他倒是会想办法。

只是李勍好不容易把人都请来,怎么可能轻易送走。安抚他道:“你爷爷很是想念你,但如今瑞王府除了你二叔二叔,还有两个婶婶,堂姐妹和堂兄弟。一屋子这么多人,你不怕么?”

怕的。

林金潼想了想,说:“我用蒙汗药把他们迷晕行么?大家是一起吃饭的对吧,我下在米饭里,你和五叔记得别吃,不就好了?”

李勍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在心里想过了。

“自然不行。”李勍摇头。

林金潼:“那该如何是好,”他皱着眉,有些不安,“我总不能不回去看爷爷了吧,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走?”

李勍耐心道:“潼儿有孝心,难道你以为你的叔叔们不想亲眼看看你的爷爷吗?”

林金潼有些哽咽:“那我……”

他张了张嘴,“那”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是个聪明人,又知道这样做会害得自己身份拆穿,引得爷爷急火攻

心,后果不堪设想。

“乖,听话。”李勍哄道。

“好吧……”林金潼万般无奈地妥协了。

在长陵王府的日子,倒没那么无聊,四叔常有不在的时候,但五叔会过来陪着他,还召来两个小厮四人一起打叶子牌。

每每聊起瑞王,不知为何,五叔总会有些躲闪,但李煦并不露马脚,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

九月时节,凉风微起,院中金黄的落叶似是撒上了点点喜纸,碎金一般,落了满院。

裴桓便在今日大婚。

裴家虽已没落,家中长辈都是朝廷鹰犬,如今皆不在人世,但李勍待裴桓不薄,这场婚事虽并未大肆宴请宾客,但操办得也算是风光。

燕京城最静谧的街道旁,坐落一座偌大的宽阔宅邸,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样样不缺。前呼后拥的侍女和小厮,有近百人,都是李勍为他安置的。

但这门亲事,是裴杨替弟弟说的。

自然由裴杨主婚,他请了锦衣卫的兄弟共襄盛举,吃了喜酒。

裴桓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只请了几个人。故此宾客只有六七桌,光是锦衣卫就坐了两大桌,女方的亲朋在这种场合,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林金潼也在其列,他是跟着四叔过去的。新娘子刚过门时,他就凑上前去看,敲锣打鼓的奏乐声,和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里,李勍将他拉到身后来。

“没事凑什么热闹,你当心爆竹。”

林金潼单手捂着耳朵,眉眼鲜亮:“四叔,你说什么?”

“让你过来,人多,别让人踩了。”李勍拉过他的手。

“我听见了,”林金潼大声道,“我要看新娘子。”

李勍无奈摇头说:“那是裴桓的新娘子。”

林金潼回头道:“裴大哥的新娘,我不能看么?她漂不漂亮啊?”

一旁有人忽然出声道:“漂亮。”

林金潼忽地抬头一瞧,那是个年轻的锦衣卫,锦衣卫好奇地瞅他一眼:“小兄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宫里见过。

林金潼跟着李瞻入宫,就是被这几个锦衣卫缉拿住的。

他一脸平静地摇头:“不是吧,我第一次见你。”

“哦。”锦衣卫记得他的脸,这长相,倒没那么难忘。他若有所思地扫了少年身前高大的长陵王一眼。

继而视线微垂,落在少年和长陵王交叠得过分紧密的袖口处。

李勍牵着金潼的手心,众目睽睽下,不曾松开。手指交缠,仿佛世间的纷扰都与他们无关。

林金潼站在四叔身侧,甚至将脑袋微微靠在他身上,望着裴桓和新娘拜堂,目不转睛的,视线几乎有些痴。

新娘子头上盖着大红盖头,瞧不见模样。

裴府热闹非凡,热闹的鼓乐和祝福声中,裴桓与新娘正在拜堂。

平日里淡泊如水的裴桓,此刻也流露出些许柔情。

林金潼听人说,新

娘子不是世家出身,是个商贾之女,姓方。方家虽然无人从官,但家底极其丰厚,生意遍及四海,光是这嫁妆,就不输皇家。()

黄昏时拜了堂,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新人送入洞房,李勍没有去闹,只带着金潼悄悄从侧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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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前脚离开,下午看见林金潼的那年轻锦衣卫,走到裴杨身侧,对他耳语了两句:“裴哥,长陵王身边那个容貌漂亮的少年,我记得他的长相,岭南王府的世子,就是这个人杀的。”

他一提,裴杨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印象。

裴杨记得岭南王府的通缉令,当初还拿来看了,后来不久,听闻已经找到了刺客尸首,那些通缉令,便是一夜之间蒸发了。

没想到此人是被长陵王招揽了去。

不过他们锦衣卫,只办御案。皇上的案子他们才会去查,至于这不相干的,没人会管。

但裴杨还是道:“那些通缉令,还有剩余么,再去衙门找一些来。”

马车上。

李勍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酒气。方才裴桓和裴杨都来敬过酒,李勍喝了有大半坛。

“四叔,”林金潼为祝裴桓和新娘百年好合,也喝了一小盏,嘴里一抹甜甜的酒香,轻拂在李勍的面上,李勍长臂将他揽着,却忽听他问自己,“今日裴大哥成婚,天痕哥哥怎么不来?”

李勍指尖拂过他的发丝,黑眸颜色愈发深了:“你想天痕了?”

“想了。”他很诚实。

李勍没说什么,只咬在他嘴唇上一口,低声对他道:“天痕有他的事要做,来日,他也会成亲的,就如今日你裴大哥一般。”

金潼:“天痕哥哥也会和旁人成婚么,那太好了,他和谁家姑娘啊?”

李勍道:“未定,我自会替他安排个最好的女子,你无需操心。”

林金潼是发自内心为天痕高兴。

毕竟成亲一事,是人一生中最大的喜事之一。

除了关心身旁人,他还关心自己,目光望向了李勍:“那四叔,我们何时成亲?”

李勍从未对他说过成亲。

是他自个儿想的,看书看的,今日观礼观出来的。

李勍目光定定的,在昏暗马车中越发黑沉,耳鬓厮磨道:“潼儿是想做爷爷的孙女,还是做我的妻?”

幽暗狭窄的马车厢里,是他舔吻的黏腻声。

林金潼呼吸乱了,变得急躁,眉头都舒展不开了:“我都想,不成么?”

李勍摇头,嗓音很轻:“不成的,辈分乱了。”

林金潼思考:“那我还是先做爷爷的孙女吧……”

李勍偏头,食指摩挲在他下颌:“潼儿不做我的妻了么?”

“也要。”林金潼还是知道伦理道德的。爷爷入土为安后,自己和李勍的事才能见光,至于成亲,也是将来的事了。

私心里,林金潼不愿爷爷有事,希望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