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温不花是燕京城蒙军主帅,他的军令,他们难道敢违抗吗?
“耶律楚材,镇定些。宋军前来,五六万蒙古铁骑,总不能在守城吧。”
耶律楚材等文官的惊慌看在眼里,口温不花轻声一句。
他在城墙上看得清楚,城外宋军大部聚集于南城外,全军四五万骑兵,护住宋军大阵左右两翼。
蒙古骑兵待在城中也是无用,出城冲击宋军大阵,正是当时。况且蒙古大军纵横天下,凭的就是蒙古铁骑的冲击能力。如果能一举冲溃宋军大阵,岂不是再好不过。
换句话说,即便是蒙古铁骑不能取胜,凭他们的机动能力,也可以自由退却。
即便是骑兵战败,据城而守,即便是宋军全力攻城,燕京城还有八万步卒大军驻守,燕京城下,就是宋军的坟墓。
张柔和史天泽是河北最大的两个汉人武装,部下各有数万人,史天泽兵马多,驻守真定府,只有一万骑兵协守燕京城。
张柔虽然被刺杀,他的儿子张弘言则是舍弃保州,全军增援燕京城,一万骑兵,三万步卒。
至于东辽,兵强马壮,同样是一万骑兵,三万步卒。
加上燕京城的两万汉军,足足八万步卒守城,五万多骑兵协守,十三四万大军,口温不花还是有些信心。
“元帅,我四万余蒙古铁骑冲击宋军骑兵大阵,定能凯旋而归。”
东辽军主帅耶律歹古,陪着笑脸说道。
他心里暗自骂娘,这样一来,真就要和宋军正面为敌了。
“元帅,等冲溃宋军大阵,我再带骑兵出去,杀宋狗个血流成河,好好出口胸中恶气!”
张弘言兴致勃勃,跟着补上一句。
耶律歹古苦笑不语,史天安沉默寡言,仍然没有吭声。
“耶律歹古,你就等着看宋军怎么被冲溃吧!”
口温不花哈哈一笑,镇定自若。城墙上的一般文臣面面相觑,都是无语。
军事上,蒙军将领独掌乾坤,他们这些文官根本无权过问。现在只能期望宋军不堪一击了。
“宋军十几万大军,几乎是倾国而来。将士龙精虎猛,虽古之虎贲,或也不如!他们兵临城下,把燕京城围住,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是要铁了心攻下燕京城啊!看起来有些不妙!不妙啊!”
燕京课税副使赵防,喃喃自语一句。
“啪”的一声,赵防一声惨叫,脸上挨了一马鞭。
“你他尼昂的嚎什么嚎?赶紧滚下去!滚!”
口温不花怒吼一句,赵防捂着脸,踉踉跄跄,仓皇逃离了城墙。
“没用的酸儒!真是没用!”
口温不花黑脸骂了一句,这才转过头来,向着城外看去。
耶律楚材和陈时可等官员都是无语,心头却都是羞辱。
口温不花的一句“酸儒”,似乎戳痛了众人已经麻木的内心。
耶律歹古看了看口温不花,目光移向城外。
口温不花之所以暴怒,看来还是压力太大。看来,这必是一场恶战。
城墙上一片沉寂,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弘言指着东西城门口,大声一句。
“元帅,我军兵马出城了!”
城墙上的众人都是精神一振,一起向着东西城门口看去。
燕京东西城门打开,无数的蒙古骑兵鱼贯出了城门,他们过了护城河,乌泱泱漫山遍野,集结的大阵庞然大物,向北一直延伸到了高粱河边,向南漫出了东城墙,天际间马头攒动,铺天盖地,让人眼花缭乱。
“吹角,擂鼓助威!”
口温不花大声传下军令,城头上鼓角争鸣,摄人心魄。
“将军,鞑靼骑兵从东西两座城门出城,各有上万骑,看样子是要冲击我军左右两翼骑兵!”
宋军左右两翼骑兵大阵令旗挥舞,中军大营,高地之上,旗官看得真切,上来向宋军主帅孟珙禀报。
“魏近愚,左翼的鞑靼骑兵,就交给你了!李唐,右翼就归你了!”
宋军主帅孟珙,大声吩咐了下去。
李唐和魏近愚领命而去,孟珙面色凝重,传下了军令。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
一上来就是数万骑冲击,这一场燕京城外的大战,或许会决定两国的命运,足可以载入史册。
燕京城东西两片原野上,蒙古骑兵在距离宋军大阵东西两翼五里外集结后,万马缓缓奔腾向前,东西相向,烟尘滚滚,水银泻地般,直奔宋军大阵而来。
或许是忌惮宋军的火器,蒙军骑兵打马徐行,渐渐地,骑与骑之间的距离拉大,骑阵拉长拉宽,变得硕大无比,视线里一眼望不到头。
随着蒙军骑阵向前,他们的马速慢慢加快,从东向西,从西向东,两个方向,战马奔腾,犹如无法阻挡的洪水,漫山遍野,尽是密密麻麻晃动的人头马头,烟尘滚滚,地面为之颤抖,骑流无边无际,席卷了原野间的一切。
城墙上的耶律歹古耶律楚材等蒙军将官,人人都是睁大了眼睛,许多人脸泛潮红,手心出汗。
“我军精锐,等下就有宋狗的好看了!”
张弘言双眼放光,兴奋地一句。
等冲溃了宋军大阵,肆意冲杀,就可以为父亲报仇雪恨了。
耶律歹古看着城外,放心一些。宋军,不会不堪一击吧?
“近十万铁骑冲阵,此战关乎两国国运,足以载入史册,流芳千古啊!”
耶律楚材幽幽地一声长叹。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始终觉得蒙古大军不太可能打赢这场战争。
“点狼烟!”
口温不花面色不变,不慌不忙,大声喊了起来,尽显名将风采。
对蒙古铁骑的威力,他从来都是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