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相公,宋军要北伐,此事天下皆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公主,宋军势大,兵锋正盛,一旦北伐,必是山河动荡。前番鞑靼大军南下,我朝精锐毁于一旦。若是宋军来攻,难免有灭国之灾。我朝与宋国乃是世仇,到时必是血流成河,国祚难存。”
张天纲低声细语,面容愁苦。
“大金国到了今天这种地步,早该灭了,不是宋人,就是鞑靼。到时候各自逃命,自求多福吧。”
完颜春神色不变,似乎在说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公主,此言差矣。旁人可以置身事外,公主是大金国皇室,岂能坐视不理?大金国危在旦夕,求求公主救救大金吧!”
张天纲肃拜一礼,苦苦哀求。
事到如今,也只有完颜春,或许能让宋皇赵竑改变主意,对大金国网开一面。
“张相公,我只是一介女子,救国救民的事情做不来。你太高看我了!即便是我想救大金,也是无能为力啊!”
完颜春看着前方,幽幽说了出来。
“公主,宋皇对你有情,只要你和皇子去一趟宋境,面见宋皇……”
张天纲察言观色,声音变得越来越低,完颜春坐在椅子上,眼神复杂,默不作声。
“公主,如若你不愿去宋境,大金也只能备战,和宋人殊死一搏了。”
张天纲苦口婆心,完颜春仍是不开口,似乎犹豫不决。
院中一片沉默,忽然,外面街面上传来惊叫声和鸣金声,紧跟着卫士张开带着完颜春的儿子匆匆进来。
“张开,发生了什么事情?”
完颜春接过儿子,立刻问了出来。
“回公主,宋军数万骑来袭,已经兵临城下,不知道是不是等待后军要来攻城?”
张开的话,让张天纲和完颜春都是一惊,完颜春立刻站了起来。
“去城门楼上看看!”
数万骑?这还是宋军吗?
“娘,我也要去看看!”
七岁的儿子赵思南,大声喊道。
“在家里好好待着,听话!”
完颜春叮嘱一声,转身向前。
南外门是汴京城的南城门,距离书铺不远,完颜春出了书铺门,只见外面百姓慌慌张张,乱糟糟一团各奔其家,街上鞋子菜物遗弃的一片狼藉。完颜春急奔城楼,张天纲和卫士们紧紧跟上。
完颜春离开,院子里只剩下张开和完颜春的儿子赵思南。张开看着翻看书籍的赵思南,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孩子,你知不知道,城外耀武扬威的宋军,可是你爹的手下啊?
汴京城西城外,宋军数万骑,声势浩大,乌泱泱铺天盖地,视线中尽是密密麻麻的马头。
城墙上的金军人人紧张,个个抓紧了手中的武器,以备宋军随时攻城。
自以为避过了蒙古铁骑的灭国之忧,现在宋军又来了,军威似乎比蒙古铁骑更让人心惊,对金国的仇恨比蒙古国更深。
宋军骑阵当中,精骑环绕之下,赵竑坐在马上,马鞭指着眼前的城池,大声喊道:
“将士们,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东京城,当年天下第一的东京城。靖康之耻,宋室南渡,这里就成了女真人的天下。作为宋人子孙,让她被遗弃了百年。你们说,你们是不是要把她夺回来啊?”
“要夺回来!”
赵竑周围的将士们,包括曹友万、许胜等人,都是大声喊了出来。
“要!要!要!”
宋军数万人一起举起手中的兵器大喊,声如惊雷,直插云霄。
“好好的东京城,好好的河南地,让金人弄成了这样子!还不亡国,天理难容。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猛将曹友万,高声喊道,引起周围将士的一阵附和。
“物归原主!物归原主!物归原主!”
将士们异口同声,声音潮水一般在空气中蔓延。
“……朝会簪缨。九陌六街平,万物充盈。青楼弦管酒如渑。别有隋堤烟柳暮,千古含情……可惜了东京风流气象,如今尽是一片腥膻。”
魏了翁感慨万千,目光看着卧龙一般的东京城墙,恋恋不舍。
东京城再残破,也是所有宋人的应许之地。
“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陛下,东京城,我等将士一定会收复的!”
许胜兴奋不已,大声喊了出来。
“好!胡云何须问,赫日自当中。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赵竑调转马头,大声喊道:
“将士们,回淮东!”
汴京城如此残破,河南之地满目疮痍,即便是宋军不收复河南,金国又能支撑几天。
军令传下,宋军骑阵纷纷向南,万马奔腾,烟尘滚滚,呼啸向南而去。
完颜春上了城楼,扒着垛墙向外看去,宋军骑兵无边无际,已经向南而去。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宋军万骑奔腾,龙精虎猛,漫山遍野,一时惘然。
宋人,什么时候有了如此精锐如此多的骑兵?
宋军若是北伐,她的大金国,能与之抗衡吗?
“宋军势大,不可与之争锋啊!”
完颜春一旁的张天纲面如土色,幽幽地一句,给完颜春的心情,做了一个极为恰当的注释。
完颜春看了看城墙上脸色煞白,惊恐万状的守城金兵,似乎一片劫后余生的轻松。
她并不知道,也许她早出来片刻,宋军多逗留一会,她和宋皇赵竑,也许就会邂逅重逢。
宋军如此精锐,看来这宋境一行,她是不得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