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西北边陲,利州西路,将利县。
旭日初升,官道上,小径上,田地间,原野上,无数的大宋百姓,男女老幼无数,拖家带口,肩挑车推,驱赶着牛羊,向着沔州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不断有官府的马车接应,更有彪悍的宋军游骑四下巡逻,查漏补缺,确保迁移的顺利。
滚滚的人潮中,宋二车上推着粮食和年幼的女儿,随着乡亲们一起向前。
四年前丁亥年蒙军入侵,他和女儿因在城中访友吃酒,而逃过一劫。但他在兰皋的父母和亲邻,却大多被屠杀殆尽,只剩下他和女儿,以及在军中服役的弟弟。
如今,兰皋镇刚刚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又要颠沛流离了。
这些该杀的鞑靼兵!
“二哥,这以后还回来吗?”
一旁面容愁苦的宋五问道。他也是兰皋镇的幸存者之一。兰皋好不容易聚集了上千百姓,又要散了。
“我也不知道。你要问,还是问那些官军吧。”
宋二摇摇头。听百姓们说,鞑靼兵凶神恶煞,来去如风,就像地狱的恶魔。天知道官军是不是他们的对手。
“将军,鞑靼兵来,你们怎么总是防守,不出去打他们呀?”
宋五大着胆子,向路旁马上的宋军军官问道。
“出去打?我也想去,但军令如山,我只能遵从!”
尽管已是八月,尽管是早上,但甲胄贯身,军官额头汗水密布。
“那你们能打过鞑靼兵吗?”
宋五又大声问了起来。
“这不是你操心的!赶紧走吧,鞑靼兵随时会到!”
军官打马离开,并没有回答宋五的问题。M..coM
上面的军令,所有城外百姓都要迁往城中,越快越好。他才没有兴趣搭理宋五。
“你瞎问什么?现在这官军不知道多好!要是以前,谁搭理咱们这些贱民!”
宋二用衣服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继续向前。
“丁亥年,官军让躲到城里去,很多人都偷偷藏起来,结果怎样,家破人亡,白白丢了性命。”
“二哥,你说的是。还是躲到城里面,官府不会不管咱们的!”
宋五连连点头,随即嬉皮笑脸说道:
“二哥,你家兄弟要是在就好了。自家人好说话不是!”
“我兄弟去了河西,要不然,还真能帮帮乡亲们。他现在是统领,手下管着上千号人,威风着呢!”
提起了金陵讲武堂毕业的弟弟,宋二立刻是精神抖擞,满面红光。
“统领,那不是跟杨大全兄弟一样?厉害,厉害!”
宋五心里不舒服,面上依然笑容亲切。
“二哥,你那鸡都杀了,弄好以后,也分我一点。”
宋五指了指宋二车上已经宰好的两只老母鸡,脸上都是笑容。
“少不了你的!记得到时候过来帮忙。”
宋二苦着脸说道。也不知道,到了城中,有没有做饭的地方。
“二哥,谢了!不过你也别愁眉苦脸的,官府都说了,饿不着咱们!”
宋五哈哈一笑,倒是潇洒。
现在的官府,让人信服,不怕饿死。那些官军龙精虎猛,也绝不是样子货,不会任由蒙军作恶。
“都听好了,所有百姓,全部迁往城中,违者严惩不贷!”
利州两路,大小村镇,尽是奔驰的大宋骑兵,他们四处奔波,和官府的衙役们一起,让百姓迁移。
“军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很多百姓都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饿不着你,冻不着你!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回来!”
他们听到的,同样是一模一样的大实话。
还有人不愿意离开。承平日子过了三四年,忽然说要打仗,坚壁清野,这不是开玩笑吗。
结果就是一顿暴揍之下,鼻青脸肿,乖乖离开。
沔州城墙上,看着无数的百姓进入城中,吕文德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鞑靼大军还未到,境内已经是人心惶惶了。
看来,三四年没打大仗,对士气也是一种消磨。
“将军,鞑靼大军真会来吗?”
利州西路安抚使郭正孙,狐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