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三年,仲夏时分,四川、成都。
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
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
自兴庆二年四川施行新政起,整整一年多过去,四川的变化日益明显,原来城中大部分的土路,尽被青石路和水泥路所代替。由于城中街道两侧“违章”建筑的拆除,中心街道宽阔,足以够七八辆马车同行,小巷僻街也是远离了垃圾粪便。再加上下水道、公共厕所、垃圾箱的建立,以及街道交通归于街道司吏员治理,整个成都府城变得干净整洁,另有一派气象。
从兴庆三年春起,尽管边塞军事不断,但包括成都府城、夔州府城、潼川府城、兴元府城、沔州城等府城,以及阆中、德阳、重庆府、利州等大城,都是兴建交通,兴修水利,一派匆忙景象,繁华似乎远胜往日。
临洮府、兰州收复,宋军挺进河西,西北的捷报一个又一个,但四川成都府的士民们却懵懵懂懂。即便是四川制置使崔与之,也只知道皇帝御驾亲征去了蜀口,或许正在和蒙古大军交战。
皇帝御驾亲征,留他在利州大营坐镇。宋蒙和议,皇帝传来旨意,崔与之回到成都坐镇,他整日里坐卧不安,但也是有些期盼。
鞑靼大军兵强马壮,兵锋正盛,金人都退避三舍,何况宋军。
皇帝要和鞑靼大军掰手腕,是不是太自大了些?自己又为什么没有阻拦?
难道说,自己也被皇帝的巧舌如簧、雄心勃勃给忽悠了?
成都制置司衙门,大堂之上,崔与之看着眼前的奏折,却魂游九霄云外。
也不知道,蜀口的战事到底怎样了?
“相公,皇帝派人传旨来了!”
大堂外,军士的声音响起,崔与之不由得精神一振,站起身来。
皇帝,终于传来旨意了。
“四川制置司崔与之接旨!”
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紫袍官员手持圣旨进来,后面几个威风凛凛的禁军紧紧跟随。
“臣崔与之接旨!”
崔与之赶紧跪下。他看得清楚,传旨的是前四川反贪分司的主事、四川总领范钟,和他算是同僚。
“诏曰:大宋与鞑靼达成和议,鞑靼大军退兵,北境相安无事,我军挺进河西。令四川制置使崔与之准备移民河西事宜……”
范钟读完,崔与之谢恩,接过了圣旨,被范钟扶了起来。
“范总领,前方的战事,快快说与老夫!”
崔与之急不可耐,立刻问了起来。
蜀口战事压在心头,让他一直惴惴不安,不吐不快。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范钟哈哈一笑,岔开了话题。
“崔相公,陛下曾提及,这首词中的“风流人物”,指的是所有今日为国为民的仁人志士。不知崔相公怎么看?”
我怎么看?
看着这位赵竑麾下的新派官员,志得意满,崔与之不由得莞尔一笑,心里也轻松了起来。
“范主事,你又是如何认为?”
范钟如此气定神闲,前方的战事,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我赞成陛下的见解。君子藏器于身,择时而动。大丈夫在世,不搏出一番功名,又岂不是白活?”
看到范钟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崔与之不由得一愣。
“范总领,莫非你要被委以重任?”
范钟曾任太平州通判、徽州知州,从政阅历丰富,且精明强干。况且,他已经年过半百,再不奋发,恐怕真要遗憾终身了。wap..com
关键是,范钟廉洁自律,官家尤为欣赏,肯定要委以重任了。
“崔相公,今日我一是传旨,二是来求援的。”
范钟郑重一礼,脸上红光满面,有一丝的飘飘然。
“陛下已经任下官为河西路制置使,余玠为河西路都统制,命我二人经略河西。想到就要去我大宋丢失百余年的故地任职,下官这心里诚惶诚恐啊!”
范钟的眼眶,忽然变得潮湿。
河西路制置使!河西路都统制!
崔与之大吃一惊,嘴唇哆哆嗦嗦。
“我军收复了河西?那西夏国还存在吗?”
河西都在蒙军统制之下,听范钟这意思,宋军是要发兵河西了。
这不是要和蒙古大军正面开战吗?
“崔相公,西夏还在,我增援西夏的将士也已经回归。我军不但去了河西,而且已经占了洮州、临洮府、湟州和兰州等地。如今,我大宋已经和河西连成一片了!”
范钟哈哈笑道,一脸的自信满满。
“这……那我大宋岂不是要和鞑靼和金人同时开战?”
崔与之心惊肉跳之余,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洮州、临洮府和兰州,都是金人西部边陲要塞。宋军占了这几地,那是和金人撕破脸皮,搞不好要刀兵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