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四野寂寥,大雪纷飞,冷风刺骨。
灵州城墙上,守城的西夏将士们脸蛋通红,嘴里呼着白气,搓手顿脚,任凭雪花片片落下,很快覆盖了头上和肩膀。
城墙上的那些污血被大雪消融,扫去以后,仍然是清晰可见,让人触目惊心。
城墙下,数千具尸体横七竖八,层层叠叠,大雪覆盖在上面,一座座低矮的丘陵,荒野寂然无声,沉默的让人后怕。
灵州城攻守大战进行了半月有余,血腥惨烈,西夏守军折损近万,伤兵满营,新兵源源不断补上城头,以应付守城的巨大伤亡。
蒙古大军的伤亡更大,死伤近两万,城墙外原野上,那些高矮不一的尸体小山就是明证。
荒野上,伴随着诵经声,一堆堆柴火熊熊,那是军中将士在焚烧阵亡同袍的尸体,火势经夜不息,让人心烦意乱。
耶律楚材站在营包前,皱眉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暗自吃惊。
城外的蒙古大军营包无边无际,蒙古将领在营中呵斥怒骂,调兵遣将,准备攻城器械,潮水般的蒙军开始集结,显然在准备下一次的攻城战。
“这样不计伤亡的攻城,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知什么时候,察罕站在了耶律楚材身后,目光看着远处的灵州城,同样眉头紧锁。
攻城半个多月,灵州城屹立不倒,成吉思汗雷霆震怒,不顾身体,亲自督战,铁了心要拿下灵州城。
天知道,成吉思汗的身子能挺多久?
“昨日大战下来,又死伤了两千多将士,大汗暴跳如雷,吐了血,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不拿下灵州城,难消大汗心头之恨啊。”
耶律楚材悠悠地一句。
性格决定命运。成吉思汗成功于其百折不挠的坚韧,但有时候太过执拗,反而容易钻牛角尖。
“但是李德任也知道,这个时候投降,无异于死路一条。况且夏军杀出了血气,所以灵州城绝不会降。即便是能破城,大军还不知要死伤多少?”
察罕说着,目光扫向焚烧尸体的场景,眉头更紧。
原来军中焚烧尸体都是在夜晚,现在伤亡太多,已经顾不上黑夜白天了。
“大汗盛怒之下,没人敢劝。希望在元旦前,大军能攻下灵州城吧。”
耶律楚材叹息一声,忽然问道:
“察罕将军,大夏有这么厉害的火器吗?”
西夏有火器,但数量太少,威力也不甚大。怎么灵州城的守军火器如此凶猛?
“好像没有!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到了这些杀人的玩意?”
察罕摇头,懵懵懂懂。
其实他不解的是,那些使用火器的夏军训练有素,绝对是一支强军。
既然西夏有这么多的火器精锐,这么凶猛的火器,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用?
二人都是满心的疑问,思虑当中,鼓角争鸣,蒙古大军在大营前聚集完毕,他们抬着云梯,推着修复的为数不多的百十架抛石机,蜂拥出了大营,漫山遍野,嗷嗷叫着向灵州城而去。
“夏人如此血气,不知道是福是祸?”
耶律楚材感慨一句,察罕一时语塞,无言以对,他目光看向原野上屹立的灵州城墙,似乎仍然坚不可摧。
“察罕,回去吧。想要破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耶律楚材离开,留下察罕一人,他目光盯着人头攒动的灵州城头,眼神复杂,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准备应战!”
灵州城墙上,李德任和曹友万纷纷大声疾呼,人人都是脸色凝重。
蒙军主力攻城,谁也不敢大意。
城墙上的夏宋守兵严阵以待,人人握紧了兵器,准备好了盾牌。
“曹将军,要不要往城墙上浇水?”
李德任看向了一旁拿着千里镜观望敌情的曹友万。
其实蒙军的云梯上装有铁钩,浇冰能延缓进攻,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殿下,暂时不用。战争的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杀伤对方。既然鞑靼大军以为自己能攻下灵州城,就让他们放心来攻,趁机大肆杀伤对方就是。”
曹友万放下了千里镜。看样子,蒙古大军今日的攻势,似乎更加凶猛。
“可是,鞑靼大军有这么多人!成吉思汗是发疯了吗?”
李德任看着原野上无穷无尽的蒙古营包,心又揪了起来。
原以为蒙古大军不过十万,一路恶战,最少也损失了一两万。谁知道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止十万。
就拿死伤的蒙军步卒来说,大多数都是降兵和汉军。真正的蒙古骑兵损耗并不多。
“殿下,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只有重挫鞑靼大军,或许才能让成吉思汗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