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御史声音更加洪亮,腰板更直,更是理直气壮。
巧舌如簧,好一张利口!
赵竑惊诧地看着绿衣御史,目光扫向殿中一众大臣,怒火慢慢熄灭,冷静了下来。
绿衣御史所言,怕是代表了殿中不少官员的心声。
而这位铁骨铮铮的绿衣御史,恐怕也不仅仅要博得忠谏之名,更是要以直谏,来青云直上。
这些读书人,肚子里的弯弯绕,堪比二十四道拐,枝杈还尤其繁多。
可惜,他本来就是要夺回王权,本来就是要立威的。
分独相为枢密使和宰相分权,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当然就是对付这些自以为是的士大夫了。
“朕身为大宋天子,上朝佩剑,难道还要你一介小小的御史同意吗?我朝国法礼节,那一条不许天子上朝不能佩剑?我朝钦宗皇帝随身佩带“夏人剑”,难道也不符祖宗家法?你且来说说。”
赵竑提高了声音,却是冷静了下来。
他要立威,但不见得要龙颜震怒,咆哮于大殿之上。
“陛下,钦宗皇帝上朝时,从不随身佩戴剑器。我大宋历朝天子上朝,从无佩剑者,此乃祖宗家法。还请陛下除去宝剑,以肃圣象,以正视听。”
绿衣御史依然是义正言辞,不屈不挠。
以肃圣象,以正视听。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搅屎棍!
“陛下,谢方叔身为监察御史,直谏天子乃是本分,陛下应念其一片苦心,褒奖于他。”
赵竑正欲开口,御史中丞陈端常又走了出来,黑脸直谏。
直谏?嘉奖?
赵竑的怒火,不知不觉又升了起来。
自己只是佩剑上朝,就被这些御史们如此攻击,大宋君权之弱,可见一斑。
还有,这个御史中丞陈端常,刚刚被自己提拔就向自己发难。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朕即政之初,首辟四门,达聪明目,访予落止,小毖求助。凡我大宋文武之臣,有所见闻,忠言正论,朕所乐听。事有可行,朕必虚心而从,言或过直,无惮后害。”
赵竑语气平静,目光转向秀王赵师弥等几个亲王宗室。
“秀王,你知大宗正事,掌纠合宗室族属加以训导,接受族属词讼,纠其违失,有罪即劾奏。你来告诉诸卿,朕佩剑上朝,违反了那条祖宗家法?”
秀王赵师弥无奈,走出列班,硬着头皮奏道:
“回陛下,我大宋律法、祖宗家法,都无禁止君王佩剑上朝一说。”
“陛下,我大宋朝堂,天子上朝佩剑之事,无关祖宗家法。陛下此举,并无失礼不符。”
濮王赵不熄也走了出来,附和赵师弥。
皇权回归,总比士大夫一家独大好,宗室也有发言权,不会被文臣死死压制,聊胜于无。
“陛下,臣为台谏,我大宋天子佩剑上朝,与我大宋以儒治国的祖宗家法不符。陛下此举,臣不能苟同。”
谢方叔依然坚挺,“谏天子”的架势不倒。
“陛下,言官风闻奏事,进谏直言,是我等言官的职责,陛下外有好谏之名,内有拒谏之实,臣不敢苟同。”
御史中丞陈端常看赵竑面色难看,似乎更是傲气。
殿中大臣,包括薛极、真德秀等参知政事,个个都是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大胆!朕的王命,岂能朝令夕改,沦为笑谈?”
赵竑忍耐不住,终于发作,脸青的像要渗出水来。
“风闻奏事,也能指鹿为马,一派胡言吗?朕佩剑上朝,自古已有先例,犯了那条律规国法,让你等臣子,如此当殿羞辱?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大宋天子吗?”
李知孝、梁成大、莫泽那些搅屎棍,不是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过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巧言令色者,咄咄逼君于庙堂之上?
难道说,是史弥远们的耳濡目染,给了他们继续压制君王的勇气?
无端指责君王,登堂入室,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竑的话听在耳中,满殿群臣都是震惊。
难怪皇帝龙颜大怒,这些言官本是皇帝纠劾百官的爪牙,现在直谏天子,连天子的面子也不留,实在是有些过于出格了。
“陛下,臣身为言官,理当直……”
“住口!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凌驾于君王之上吗?可以让朕颜面无存?”
谢方叔还要据理力争,继续捋皇帝的龙须,被面色铁青的赵竑怒声打断。
“好一张利口!身为谏臣,不见你有片言富国强兵之策,无事生非,丧心病狂,竟然当殿羞辱君王。谁给你的狗胆?”
我曹你大爷!上朝带个剑都要被攻击,你他尼昂的是谁啊?
“陛下息怒!谢方叔耿介,不知进退,还请陛下息雷霆之怒,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宰相薛极察言观色,赶紧走了出来,肃拜而道。
皇帝气的鼻子都歪了,再不劝阻,宰相别当了。
“陛下息怒!”
“陛下保重龙体!”
真德秀、胡榘、宣缯几个参知政事一起走了出来,力劝怒容满面的赵竑。
龙颜大怒,再不阻止,恐怕要生祸端。
“身为言官,不思举贤荐能,查察朝政得失,关心民生疾苦,却整日里捕风捉影,满嘴胡言乱语,如今还巧舌如簧中伤君王,其心可诛!朕要你这个言官作甚,恶心朕吗?”新笔趣阁
赵竑面红耳赤,咆哮声在大殿上回荡。
终归,他还是道行浅,控制不住自己,动了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