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沂王府中,沂王嗣子赵贵诚的书房中,灯火通亮,人人焦心。
年轻的沂王嗣子赵贵诚眉头紧皱,不安地在书房中踱来踱去。
而他旁边的郑清之等人,都是看着赵贵诚,等待着他的回复。
“官家真的已经仙去了?”
赵贵诚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事实上,这句话他已经问了三次。
得到余天赐确定的回答后,赵贵诚又开始继续踱步,眉头依然紧皱。
“殿下,史相与我交情莫逆,才让我来劝殿下。国事当先,殿下何苦非要推辞?殿下可知道,一旦赵竑即位,他能饶得了殿下吗?”
赵贵诚的老师、史弥远的心腹、国子学录郑清之,忍不住又苦苦劝道。
“殿下,万事俱备,只欠你这股东风。机会来临时,可千万不要错过。否则后悔莫及!”
史弥远的幕僚余天赐,也在一旁劝道。
今夜这位沂王嗣子才是主角,没有他,什么都办不成。
赵贵诚停下了脚步,脸色难看。
“赵竑如今已经是太子,还有皇孙庇护,他在士民中的声望如日中天,我怎么和他斗?”
赵贵诚明显底气不足。
而且,万一事败,恐怕就要脑袋离开脖子了。
“殿下,皇宫里有皇后,有史相,宫中的禁军都是夏帅麾下,皇宫被封的铁桶一样。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有这么多人给殿下撑腰,殿下不用担心。”
余天赐轻声劝道,心里暗暗嘀咕。
不拒绝,只是说困难,看来这赵贵诚,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不行,不行,赵竑是当朝太子,理应继承皇位。我这样做,不忠不义,会牵连很多人的。不行!”
果然,赵贵诚又开始推诿,脸都红了起来。
“殿下,如果你不能决定,等进宫见了皇后,见了史相,看看宫中的情形,殿下再做决定不迟。”
余天赐和郑清之对望一眼,郑清之耐心地劝慰着自己的学生。
“官家既然仙逝,他有留下让我继位的诏书吗?”
赵贵诚眼神闪烁,忽然提到了继位诏书上。
“放心吧,殿下。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符合礼数规制。不但有官家的继位诏书,还有废黜太子的诏书。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余天赐轻声笑道。
能想到继位诏书,赵贵诚已经动心了。
若是他所料不错,程泌已经进宫,拟好了诏书。
“郑公、余先生,万一事败,我绍兴的老母和舅父一家,她们不会被牵连吧?”
赵贵诚点点头,冒出另外一句话来。
“殿下真是孝顺。老夫人和全保长在绍兴,他们不知道此事,也绝不会有事!”
郑清之轻声笑了起来。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果然不出史弥远所料,这位年轻的赵贵诚,沂王嗣子,也是野心勃勃。
“既然我母亲没事,两位先生,我就入宫一趟,看看再说。”
赵贵诚终于开口,看样子很是无奈。
“殿下,请你更衣。”
郑清之和余天赐二人,都是放下心来。
现在,就看杨桂枝那边了。以她的精明,不难做出抉择。
“大郎,轿子准备好了没有?”
赵贵诚去更衣,郑清之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儿子郑士昌。
“爹爹,一切都准备好了!”
郑士昌低声说道,满脸的兴奋和期待。
一旦赵贵诚登基,他父子可就是从龙之臣,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可都在今日了。
郑清之和余天赐相对而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二人都已经年近半百,现在还是八九品的芝麻小官。人生苦短,再不奋起,恐怕真就一辈子蹉跎了。
“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进宫吧。”
赵贵诚出来,郑清之等人对着他,都是肃身一礼。
太阳升起时,这位年轻的殿下,就是大宋江山的掌门人了。
“大半夜的,什么声音?”
郑士昌出了房门,忽然竖起耳朵,停下了脚步。
“还能是什么,木鱼声呗!大半夜的,鬼哭狼嚎,像什么样子!”
郑清之没有说话,赵贵诚面色一沉,悻悻说了出来。
“殿下,慎言!”
郑清之赶紧劝止。
怎么说,沂王妃俞氏也是赵贵诚的嗣母,可不能乱了礼数。
“殿下,等你登基大宝,这里就不用回来了。大内皇宫,可是比这舒适多了。”
余天赐微微一笑,却是另外一番说法。
“赶紧离开!”
赵贵诚黑着脸,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绿轿。
余天赐暗吐口气,放下心来。
一切顺利,现在就看杨桂枝那边的情形了。
赵贵诚一行人离开,沂王府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就连木鱼声也消失不见。
佛堂中,沂王妃俞氏坐在蒲团上,孤孤单单,看着佛像前的烛火发呆。
四更时分,御街旁,南瓦桥,瓦舍。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瓦舍二楼的灯亮起,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跟着传了出来。
“大半夜的敲什么敲?你们家里死人了?”
“黄将军,我们家里都好好的,没死人。是史相的军令到了!”
门外的人声音清朗,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