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山,千岩竞秀,万壑争流,群山叠嶂,草木葱茏其上,若云蒸霞蔚。
夏日清晨,树木掩映之下,处于山脚下的“郑氏铁坊”丝毫不见炎热,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赵竑从山径上走来,身后牵着马的田义等几个侍卫。众人汗流浃背,不过山清水秀,精神还都不错。
几个月过去,来回奔波,跟着李唐等练武骑射,赵竑黑了许多,人却精神了许多。
郑氏铁坊的冶铁已经走入正轨,无需他操心。他今天来,是为火炮铸造而来
据李唐讲,已经造出了几门火炮,他是来看效果的。
“殿下,我这都免了官,还跟着你,恐怕不合适吧?要是被史弥远那些人看到,恐怕又是麻烦。”
田义跟在赵竑身后,左顾右盼,像做贼似的让人鄙视。
铁粉坊已经被工部军器司接管,他现在是个草民,在这里进进出出,难免惹人非议。
“我都不怕,你怕个鸟!我雇佣你做我的私人幕僚兼贴身保镖,自己掏钱,这总行了吧!”
赵竑没好气地一句,鄙视田义畏畏缩缩。
有些事情,不是你怕就会天下太平。
“田大郎,你放心。现在殿下名动京华,那些搅屎棍就是想中伤殿下,也得仔细掂量掂量!”
侍卫胡大头牵着马,意气风发地说道。
“低调!低调!”
许胜看了看前面不动声色的赵竑,一本正经地说道。
耳濡目染,几个月下来,赵竑的许多口头禅,被这些年轻的侍卫照单全收。
看到郑豪坐在铁坊门口,歪着一颗大圆头,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
赵竑不由得莞尔一笑。
“老郑,怎么了,无精打采?”
看起来,朝廷夺了郑胖子的营生,他是很有些抵触情绪。
朝廷可是向他付了足足10年5000贯的“转让费”,够他一家子逍遥一辈子了。
“小人见过殿下。”
郑豪赶紧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给赵竑见礼。
“老郑,不用多礼。是不是因为铁坊要被官府买去,你因此闷闷不乐啊?”
赵竑笑着问道。有些事情乐在其中,可能真不是金钱所能替代的。
“殿下,铁坊是小人的命根子。官府买去,小人这心里,很是有些不舍啊!”
郑豪满脸的委屈。
这个赵竑,不去风花雪月、花天酒地,整天躲在山沟沟里搞这些无聊的事情。
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世上还有他这样的人吗?
“老郑,冶铁国之重器,朝廷收回,也是无奈之举。”
赵竑一本正经说道,加重了口气。
冶铁新技术一旦外传,金人倒是没什么,万一传到鞑靼人那里,可是大麻烦。
“工匠们归于朝廷工部管制,没有了差役,拿着俸禄,岂不是更好?大家日子好过些,你也就看开些吧。”
“话虽然这样说,可小人这心里……”
郑豪眼神闪烁,嘴上依依不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郑,来,坐下来喝茶!”
赵竑看了看门口的桌子,上面一壶热茶,香气袅袅。
“小人不敢!”
郑豪点头哈腰,满脸赔笑,却不敢坐下。
尊卑有别,贵贱自知,赵竑虽然没有架子,但他还不至于狂妄到要和皇子平起平坐这种地步。
“坐下吧。这里没有外人,喝茶吧!”
借花献佛,赵竑给郑豪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坐下。
摆那些没用的架子,有什么意思?他还不至于如此浅薄。
“泉水清洌,雨前新茶,好喝啊!临安城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喝过这样好的茶啊?”
赵竑品着茶,轻轻摇头,似乎很是享受。
“殿下,山水好喝,炭火也足。要是山下的普通人家,烧水都不容易,就别说喝好茶了!”
郑员外白手起家,虽然富贵,但骨子里还是个穷人。
“烧个水,也这么麻烦吗?”
赵竑靠在椅背上,品着茶,漫不经心。
这样的好水,可不是临安城随随便便就能喝到。
“殿下,关键是每次生火不容易,还弄得你灰头土脸。所以,殿下是沾了铁坊铁炉的光了!”
郑豪撅着嘴说道,赵竑睁开眼来,不由得一怔。
烧个水都那么难,没有煤气灶,难道还没有炭炉?
“殿下,乡下人都是烧稻草麦秆,有时候下雨天柴火潮,更难生火。”
郑豪嘿嘿笑着说道,站着喝茶。
“老郑,哥哥我教你一招,弥补你铁坊的损失。”
赵竑思索了片刻,想起了一件事情。
也许,这件事情有利于民生,可以把女人们从灶头上解放出来。
“殿下有何妙招?”
郑豪也是起了兴趣。
赵竑能工巧匠,谙熟奇技淫巧,他都自愧不如。
“老郑,把你的铁匠叫来,我自有交待,保管亮瞎你的狗眼!”
赵竑哈哈笑道,没肝没肺。
他拿起铅笔,在桌上的纸上画了起来。
从小就用蜂窝煤和煤炉,亲手做了不知多少个,蜂窝煤炉子和打蜂窝煤机,也是熟得不能再熟。
“殿下,这就是你所说的打煤机和炉子?这就是煤块?”
铁匠过来,郑豪和他看着图纸上的煤炉和蜂窝煤机,自己狐疑地问道。
打煤的机器倒是不难造,关键是煤球,到底怎样个搞法?
“记住了,炭粉和粘土介于四比一和三比一之间。蜂窝煤放进蜂窝煤炉里,生一次火,一天只需几块煤,一年到头也不用生火。烧水做饭,房间取暖,方便得很!”
赵竑得意地一笑,继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