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连番的诘问,让皇帝无话可驳,也无地自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是羞还是愤?他也自己都分不清。
太子一番宣泄后,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
怎么能是这样呢?
他最感念的皇伯父皇伯母,他最要好的堂兄,那么他讨人喜爱的堂弟,还有霍家那么多人,都是他的父皇害死的?
他的父皇母后,他的母族,都罪孽深重,而他身上,流淌着充满罪孽的血。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姜明熙很好,只是因为怜爱姜明熙自有失去了父母兄弟和母族,即便她不记得那些伤痛了,可他还是心疼她,所以对她很好。
可这些好,他自以为问心无愧的偏爱,实际上比起那样的血海深仇,微不足道。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这么多年,该是心里有多苦,多恨?
太子丝毫不在乎被姜明熙欺骗,甚至可能还有耍弄和利用,他舍不得,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理应承受的。
皇帝勉强收整心绪,对太子道:“如今你知道了这些,就该知道元华逃出去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很快金川就会传来叛离朝廷和和朝廷对立的消息,陆引既然和她有奸情,淮南的军政大权也该会是她的了,”
“一旦当年的真相被她公之于众,她再拿着国玺得了正义之名,只怕那些感念先帝的人便会倒向她,随着她讨伐朕,局势对朝廷很不利,朕现在已经无力应对这些,就由你来处理吧,务必要在她有所动作之前,稳住京城局势。”
太子很想讥讽皇帝一番,但是忍下了。
他吃惊道:“国玺竟是在她手里?”
皇帝道:“不错,她私藏国玺兵符,还有先帝留下的遗诏,一旦那些宗室朝臣知道这些东西在她手里,必定会引起风波,所以你务必要在那之前,压住京城的乱象。”
国玺在姜明熙手里……
太子心中莫名的有些激动,没有顾得上应下皇帝的话。
其实,他也不打算应下。
皇帝知道太子抗拒这些,道:“太子,朕知道你对当年的事情难以接受,也不满朕所做的一切,可你是朕的儿子,是现在大徵的太子,平定叛乱,扼杀一切危害大徵江山稳定的威胁,是你的责任,”
“当年的是非功过先不论,但你得明白,在立场面前,对错已经不重要,现在你和元华注定是对立的,她要致使天下大乱,她恨朕,便也不会放过你,你所看重的那些情分在她那里就是一场笑话,如今你即便不忍,也该清楚你该做什么。”
太子厌恶的冷然笑道:“父皇放心,儿臣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提醒。”
他该做的,是把一些抢来偷来的东西,归于原位。
可是,他现在不会让皇帝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不在意太子这个反应,知道了这些,太子若是不这样那才奇怪。
可不管太子有多不满,他都该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些事,是他身为储君的责任。
父子两个,心思各异。
。
见过皇帝后,太子便接管了一应权力。
但是他没有立刻做什么,而是去看了霍慕安的遗体。
霍慕安的尸体就停放在她的寝宫,即便是有着弑君之罪,到底是盛宠许久的贵妃,皇帝没醒来,谁也不敢处置,就这么停放着,自然也没有丧仪。
太子已经从皇帝那里知道了霍慕安的身份,霍家六娘子。
他站在寝殿,看着前方躺在那里已经僵硬的尸体,心情很复杂。
从没想过,这个由舅父寻美送进宫的女人,竟然会是霍家逃出生天的女儿,是熙儿的姨母。
为了救熙儿,要和父皇同归于尽,却终究没有如愿。
太子看了他的尸体片刻,侧头吩咐:“让人准备棺椁,直接入殓,孤亲自送她去下葬。”
身后跟着的内侍微惊,有些迟疑道:“太子殿下,贵妃弑君乃是大罪,陛下还没示下处置……”
太子不悦道:“陛下的诏令你们没收到?如今宫内外的一切,是孤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