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韩佑突然明白了,他终于明白温岐的悲伤从何而来。
越是聪明的人,接受过教育的人,手握重权的人,也就是这些儒生,一旦作恶,危害性比谁都强。
一个市井小民,急眼了,了不地杀几个人。
一个熟读四书五经的精英,成了官,做了恶,害的不是一人一家,而是千家万户!
这就是温岐的悲伤。
国子监走出的监生,有根脚的,为家族效力,没根脚的,被世家招揽,每年走出去近百人,这百人里,又有几个为官后会为民请命?
而这不正是大周朝如今最大的弊端吗。
韩佑走出了国子监,王海依旧蹲在原地,不大却愈发变的有神的双眼来回打量着,试图看出这些接受过最好教育的监生们,到底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轰隆”一声,暴雨说来就来,稀里哗啦。
韩佑赶紧跑到树下,王海冲着武卒大骂:“狗日的都眼瞎了,见不到我家少爷淋雨,还不快去寻伞!”
古树再是枝繁叶茂,哪里能挡得住暴雨,眨眼之间,二人都被浇成了落汤坤。
韩佑却毫不为意,笑着说道:“好几日没见到爹了,一会去看看老爹吧。”
“老爷未必在京兆府,这几日因兵马一事,京兆府与鸿胪寺都在西市。”
“也是。”
见雨一时半会停不了,王海好奇的问道:“少爷,您今日入学,学到什么了吗。”
“怎么说呢,可能学到了点东西,但是更多的则是困惑。”
“困惑?”
“是啊,困惑,不知道找谁才能够解开心中困惑的困惑。”
“那您能和小的说说吗,小的也想困惑困惑。”
韩佑哑然失笑:“儒学,儒家,你懂啊,都是儒,但是意义完全不同,我喜欢墨家,可又不能否认儒学的贡献,二者理念也不同,就是,怎么说呢,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厌恶儒学,因为我发现我好像不懂儒学了。”
王海刚要说话,武卒抓着油伞跑了过来。
“小的好像有一丁点懂了。”
王海撑开油伞:“儒学就是伞,儒家就是您,下雨了,伞给您遮雨。”
韩佑一头雾水:“这是什么鬼话。”
“小的也不知道,乱说的。”王海嘿嘿乐着:“老天爷是公平的,这雨一下,京城里的人都要淋雨,可北市的百姓只能跑,哪有人给他们递伞,您有,因为您是国子监儒生,伞这不来了吗,您要是百姓,哪里会有人给你递伞。”
韩佑神情一动:“接着说。”
“小的觉着,儒学是伞,既可以给百姓遮雨,又可以给世家与官员遮雨,只是现在只能给世家和官员遮雨了。”
顿了顿,王海羞涩一笑:“最近学了十九个字,小的也觉得也快学富一车了,您别见笑。”
“不笑,你继续说。”
“这伞,从来就没想过递给百姓,反正小的是这么觉着的,您看啊,孔老二是宋愍公的嫡长子,出身本就不凡,是要当宋国国君的,就是没当成罢了,他创办这儒学,小的觉着和百姓丝毫关系都没有,这儒学本身就不是给百姓学的,是给他们这群人学的,是叫贵族吧。”
“靠!”
韩佑明白了,不是明白儒学的事,而是明白为啥儒家和墨家干仗了,明白思想也为什么完全不同。
孔子,出身贵族,不是一般贵族,是差点当了宋国国君的贵族。
墨子,出身农民,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的农民。
儒学,要求博爱,以自身为中心,先爱家人,也就是贵族,再爱亲族,还是贵族,然后爱友人,依旧是贵族,最后那的爱,才给终生。
墨子,要求兼爱,平等的爱,因为他自己,以及身边的人,接触的人,几乎都是底层,底层,要的不过就是公平罢了。
韩佑突然乐了,嘿嘿嘿嘿的乐着,笑的很诡异。
“少爷,您别笑了,小的害怕。”
“你不用怕,怕的…”韩佑的笑容愈发狰狞:“应该是世家!”
这一瞬间,韩佑明悟了。
突然有了困惑,有些迷茫。
现在豁然开朗,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应该如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