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1 章 这可不行(1 / 2)

玉钧崖面无表情与顾明鹤对视,显然并不打算说出任何真相。

顾明鹤心里气极,同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如玉钧崖所说,顾明鹤资质极好,心性也是上佳,有身为明泉宗掌门的师尊保驾护航,自小就生活在众星捧月里,的确没有接触过底层的腌臜事。

但他并非死板愚钝的人,且具有正常人水平之上的同理心,只听玉钧崖只言片语描绘,便能想象出那些经历的辛酸。

过去他对这位小师弟照顾有加,是因为对方可怜的身世,如今……肩上越发沉重,顾明鹤觉得自己该背负起更多的责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周身冷气倏然消散,轻声说:“玉师弟,或许你因过去的经历对宗门有怨怼……这是正常,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和魔修勾结的后果?”

“我不管过去你是怎么和禾雀搭上线的……但你应该知道,与魔修合作有多危险。难道你没听说过太冲剑派云菡师姐的事吗?”

玉钧崖没说话。

顾明鹤深深看着他,继续道:“当初云菡从妖兽口中救下一名男子,对方打着报恩的名义对她追求纠缠,那男人巧言令色,极擅交际,云菡便忍不住对他动了心……殊不知,那男子原是一名魔修,他见云菡是正道女修的领军人物,便故意玩弄于她,自始至终打的都是恩将仇报的主意,云菡差点儿就死在他的暗算里。”

云菡的事作为反面案例在正道中所传甚广,但顾明鹤向来设身处地为其着想,不参与讨论女修的事。但此时他不得不对玉钧崖主动提起,想要以此警醒他:“若不是云师姐性情坚韧,经此一役,她即使不死在魔修手中也要道心损毁。——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魔修焉有可信之辈?”

“他们阴险狡诈,最善于蛊惑人心,且不知礼义廉耻,背信弃义绝不会有任何负担。日后那魔修过河拆桥,你要怎么办?”

玉钧崖仍然固执地抿唇不语。

顾明鹤拧眉,语重心长地道:“不管过去如何,你放得下也罢,放不下也好,我不劝你宽容谅解,那是你自己才能决定的事。但你不可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如今师尊很看好你,你在明泉宗的前路十分广阔,难道要放弃光明坦途,把自己的安全压在一个捉摸不透的魔修手里?”

这番话实在是推心置腹,顾明鹤不仅仅是以明泉宗掌门首席弟子的身份在劝导他,更是真心把他当作自己关心的师弟为他着想。

一时间,玉钧崖心里有些复杂,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明白对方在正道里是顶好的师兄长辈了。如果当初在驭兽园时,他早些遇到对方,恐怕今日会是迥然不同的心境。

但——

他那时遇见的是前辈,最先向他伸出手的只有前辈。

一直沉默的玉钧崖嘴唇动了动,顾明鹤吐出一口气,以为他要松动了,没想到玉钧崖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师兄真的觉得那名魔修潜入禁地是件坏事吗?”

“什么?”顾明鹤一愣,拧起

眉,“不是坏事,难道还是一件好事不成?”

玉钧崖扯扯嘴角,“师兄记忆力极好,那应该记得当日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吧。那魔修与天璇对峙时,你难道没听到,对方揭露天璇为一己之私欲要毁掉脉眼之事?”

“要不是有那魔修打岔,明泉宗岂不要失去至关重要的水系灵脉?比起被魔修吸走一部分能够自行恢复的灵气,那样的结果更不能被宗门接受吧?”

顾明鹤能够回忆起,当日天璇虽然否认了自己有损害宗门利益的行为,但他否认时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对。

在那之后,掌门师尊也曾与他聊过这件事。没有证据他们不能因魔修的话就质疑老祖,但为防天璇真的做这样的事,掌门特意请回了自己在外云游的师尊——太上长老江炽。有江炽在宗内镇守,再没发生其它变故。

“难道我们要因此感谢魔修吗?”顾明鹤沉默片刻,正色道:“即使真有这种事,也不能改变那魔修入侵明泉宗的事实。一码归一码,难道阴差阳错就能抵消那魔修的恶意吗?”

玉钧崖知道,顾明鹤是对明泉宗很忠心的正义之士,与自己不可能达成共识。

最后他只吐出一句话:“师兄自便,我无话可说。”

他是铁了心要包庇禾雀!

顾明鹤发现直到现在玉钧崖还滴水不漏地称呼“那魔修”,没暴露禾雀半点儿信息,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顾明鹤气笑了,撤下身边符箓,冷冷道:“这件事在遇到掌门后我会上报。你也可以自便,让禾雀杀了我也行,亲自动手杀我灭口也行,反正你有神兽在手,我单打独斗的确不及你。”

他背对着玉钧崖转身,毫不设防的背影挺拔如松,玉钧崖手指动了动,垂眸没做出任何动作。

就在静音符撤下来的那一刻,另一边转过两个人来。顾明鹤转身时直面撞见,悚然一惊。

夜尧和禾雀……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他布下了消解音量的符箓,不接近两人五米之内不会听见任何声音,禾雀听没听见刚刚他说的话?

不该在这时和玉钧崖对峙的,他有些冲动了。顾明鹤心生懊恼。

“你们怎么过来了?”他迅速整理心神,尽量神色镇静地问。

“我倒是想问呢,你们俩来这里做什么?”夜尧笑了一下,目光掠过沉默的玉钧崖,“怎么看起来精神不振的,你偷偷教训小师弟呢?”

“什么‘偷偷’,我有话问玉师弟而已。”顾明鹤回道,玉钧崖在他身后没有出声,他深深看了玉钧崖一眼,抬步要走。

路过黑衣青年时,对方忽然开口:“有什么不解的问题,何不来问我?”

刹那间呼吸一紧。顾明鹤几乎窒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露出不对劲的神色,“是宗门内部的事,就不劳烦禾前辈了。”

他转过头笑了笑,正对上一双幽深无垠的眼瞳。

禾雀竟然换了张面具。

那张诡异的纯黑色面具变成了

更鲜亮些的银白色,一眼看去不再那么暗沉,眼窟黑洞洞的效果变成了正常的镂空,透过镂空,能看到一双形状姣好的凤眸。

那种让人压抑的深沉气息似乎因此有所消减,但不知是否是他多想,总觉得对方看过来的视线意味深长。

顾明鹤又短促地笑了笑,“这张面具我见过,是夜尧亲手所制。()”

是啊。→()→[()”夜尧用一种如常的轻快语气说:“你瞧成品怎么样?”

“很不错。”顾明鹤点点头。

随意夸完一句,顾明鹤手心里紧紧捏着静音符,脚步缓慢地往回走。

目光划过夜尧,他心中忽然响起天璇说过的话:夜尧与禾雀那么亲密,他的作证真的可信吗?

玉钧崖迟疑地看向游凭声,游凭声轻轻摇头,玉钧崖顿了顿,一句话也没说,随着顾明鹤的脚步回去了。

两人走后,夜尧看着顾明鹤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很棘手?”游凭声瞥他一眼,“你不是想好了要怎么向他解释吗。”

夜尧摸摸鼻子,“嗯……我再想想吧。”

“亲身上阵感化魔修改邪归正”这种情节,是不是有点儿太像话本里的剧情了?

顾明鹤打小就守清规戒律,应该没看过这种正魔相恋的禁书吧?

……

两人回去时,在原地打坐的天璇恰好结束调息。

他看到并肩而行的两个人,想起不久之前夜尧倚靠在游凭声身上的举动,露出狐疑神色,“夜小友,别怪我多言,身为前辈,有些事我不得不警醒你。——你与这位姓禾的道友是否过于亲密了?”

之前他看到夜尧趴在禾雀身后,两人沆瀣一气。要不是亲眼看到那一幕,天璇绝不会相信那个小白脸一样的男人是因缘合道体。

他怀疑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但除了之前瞥见的那一幕,这两人在人前的交流似乎又没那么热切,只是有种看起来有些古怪的、他人插不进的默契。

“是吗?”夜尧用莫名的目光回视天璇,“还望前辈解惑,什么叫‘过于亲密’?”

天璇心里觉得他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做了不雅之事,掩盖着眼里的鄙夷,阴阳怪气地道:“你们做过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

夜尧恍然大悟状,身条很利落地往游凭声身侧一倚,脸颊亲密地贴在他肩后,笑着问:“前辈说的是这样吗?”

天璇:“……”

竟然还敢当他的面做此苟且之事!

“你们这是,成何体统!”天璇吹胡子瞪眼大喝。

夜尧懒得听他讲那些卫道士的话,更不想看他那副要替天涂上人教训自己的装模作样,唇边笑容愈绽,声音疑惑道:“看来前辈的消息还不够灵通啊,我以为这件事已经传的很开了?”

“你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天璇一脸震怒,还要斥责,夜尧笑容忽地一收,懒洋洋直起身,“前辈若看不惯,便自行上路吧。”

天璇声音一滞,目光

() 闪烁瞥过游凭声。()

我们去杀冯西来。游凭声回视他,道友还要同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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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璇面色变了变,板起面孔,一副尽弃前嫌的公正姿态,“……自然是杀魔要紧。”

*

“呼、呼呼……呼……”猎猎风声刮过耳边,冯西来沉重地呼吸着,神色无比震恐。

身后的追击没有断绝。

……他挫败夜尧后马不停蹄逃出这么远,对方怎么可能还追踪的到他?

明明就连游凭声成为魔尊大肆追杀他的那些年,他都能隐埋踪迹甩脱对方的追捕!

每每想起自己那些逃亡的日子,冯西来的心跳便要飞出胸腔。

——曾经的他甚至因此而自得。

当年的游凭声不就是这样?

式微时的游凭声也曾被上任魔尊仇仞追杀,可他屡屡逃脱,最后反败为胜,取代仇仞踏上了魔尊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