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是一件小事,但实际上传达出来的信息非常复杂也非常危险。
安靖吟出这首诗时在场的人并不算多,只有卫夫人、黄天安及其门徒,到今天为止时间也只过去了一个多月,但杜弢却知道了。
杜弢是怎么知道的?
杜弢的消息主要来自三个方面:第一是手下汇报的,第二是来自他的师门,第三是其他渠道,包括长老会和祖巫一脉以及他自己的情报系统。
安靖几乎可以肯定这消息应该是杜弢的师门传给他的,只要用排除法来分析,就很容易能得出这个结论。
杜弢的手下就是一帮流民军,没什么文化,根本不可能去注意诗词之类的事,他自己的情报系统也是如此;
至于长老会和祖巫一脉也不大可能与杜弢交流这些东西;
那么剩下的就只可能是杜弢的师门了。
也只有杜弢得师门长辈在杜弢面前强调了此事,杜弢才会把它放在心上,否则在这乱世中,一个乱世枭雄又怎么会去在意一首祭典前朝大夫的诗?
那现在新的问题出现了:
杜弢的师门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他们又为什么会重视此事?
这事儿不能细想!
杜弢刚才已经代表师门招揽过安靖了,而且说师尊会亲自去找他。
两相验证之下不难猜到,杜弢的师门对于安靖的动向应该是比较清楚的,这就有点可怕了,难道是明月镇中早就被杜弢的师门安排了耳目?
这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看来回去以后要仔细的排查一遍了…好难啊!”,安靖不禁感慨。
与此同时,建康府。
王导吹灭了蜡烛,看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空苦笑不已。
“罢了,天都亮了,不睡了…”
王导叫丫鬟端来一盆冷水擦脸,在冰凉的刺激下,王导的思绪似乎再次恢复了灵动。
最近大事频发!
北边,匈奴大单于刘聪终于杀害了元帝司马炽,然后,司马邺便迫不及待的在长安称了帝。
对此,王导丝毫不在意。
长安,太危险了,就像一块放在匈奴嘴边的肉,刘聪想要什么时候吞下就能什么时候吞下,所以司马邺称帝就随他去吧。
王导甚至有些感谢司马邺,正是因为他在长安称帝,一时间把天下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如此一来建康的压力就小了许多,趁此机会,他和景文兄的大计反而能更顺利的展开。
王导心中想的景文兄就是司马睿,二人是真的亲如兄弟。
南边有点棘手,但问题不大。
荆湘之地的杜弢虽然闹得厉害,但王导也没有放在眼里,同样还有些庆幸:“流民军,癣疥之疾而已!有朝一日景文兄登顶大位,一纸诏书就能将其平息!
因为杜弢闹的太厉害,反而让我能合情合理的把堂兄调离建康,这简直是天公作美!”
想到这里,王导忍不住又小小激动了一把。
堂兄王敦虽然才华过人,但王导心里很清楚,王敦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他很多想法都非常危险。
如果王敦一直留在建康,就会不断制肘王导协助司马睿称帝的计划。
而现在,王敦出征荆州去了,王导他们许多以前不能实施的谋划,就都可以开始布置了。
这不是天公作美是什么?
王导甚至期盼着杜弢再强大一点,闹得更凶一点,更久一些,这样就能耗去王敦更多时间。
“最好拖到长安陷落,景文兄顺利登基才好!”
剩下的就是江南士族的问题了,不过自从那次春日祭过后,江南世族已经慢慢的开始接受他们了,这两年经过王导不断的周旋与努力,已经取得了近半江南士族的支持。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个障碍也终将消除!
最后,就是百越那边最近似乎有一些小动静,不过王导对此就更不在意了。
一帮南蛮子能翻出什么大浪来?闹得再凶,挥挥手也就摆平了。
王导越想越得意,天意都已经站在了他们这一边,这一次一定能成功,而他王导也将会名垂千古!
就在这时,下人突然前来通报,王旷前来拜访,王导一愣,立即将王旷请了进来。
“堂兄怎么现在过来了?”
“呵呵,赤龙你又是一夜没睡?”,王旷一见王导便关切的问道。二人年纪相仿,意气相投,关系非常要好,赤龙是王导的小名。
“让堂兄见笑了,还过堂兄你好像也没有休息好”,王导发现王旷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确实是没休息好,但与赤龙比不得,赤龙你是勤于王事,而愚兄只是因为一首诗词而已。”
“哦?能让堂兄一夜未眠的诗词必然是一篇上佳之作!”
“何止是上佳啊…哎!”,王旷长叹了一口气:“初看之下已觉词藻优美,对仗工整,仔细读来更让人心潮澎湃,难以自已!”
“居然有这等佳作,快给我一观!”
“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早给你准备好了,你看看吧!”,王旷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绢帛递给了王导。
王导神色一正,双手接过。一首诗词,王旷居然用绢帛来书写,可见他是真的对其极其看重。
一曲离骚天下唱……
绢帛上写的,正是安靖吟的那首七律祭屈原。
“这是何人所作?!”,王导读过后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