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悦知道,却不知道又是何人将这副对联刻在了石柱上。
若他依旧是那个傻子,就算是他灵光一现对出了那幅对联,也断然不会被刻于此。
这便是人的名。
他出了名,有了天下最高最尊贵的身份,这广陵城的人……或许是某个先生,也或许是官府,他们便要奉迎。
李辰安虽不是李府的人,却生长在广陵城。
将此联刻于此,李辰安若故地重游便会见,便会回忆,便会留恋。
千悦呲笑了一声。
男人对上官的奉迎为的是前程。
女人对有权有势的男人的奉迎又是为了什么呢?
许是银子。
许是虚荣。
许是……祈求!
祈求垂怜,祈求庇护,甚至祈求能成为他的妾室。
就像乞丐一样。
不!
乞丐祈求一个馒头仅仅是为了饱腹。
而一个女人去可以奉迎一个男人,所祈求的却更多也更复杂一些。
走入了烟雨亭,坐在了那张石桌子前,千悦扭头去,便见了一个乞丐正向这里走来。
千悦眉间微蹙,有些不喜。
那正是在城外见的那个坐在城墙下的乞丐。
他蓬头垢面,手里还端着一个缺了一角的盛着剩饭的碗。
他勾着头边走边吃。
没有筷子,他用手抓着在吃。
这令千悦有些倒胃口。
她站了起来,正想要离开,那乞丐似乎吃完了最后一口饭。
就在千悦的视线中,那乞丐将手里的破碗给丢了出去,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那乞丐似乎并没有见她。
他转身走到了画屏湖边,蹲了下去,仔仔细细的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脸……
而后,他似乎面对着湖水发了一会呆。
再后,他掏了一把泥土抹在了脸上。
他坐在了湖边,望着渐渐西去的夕阳,似乎坐成了一尊雕像。
千悦就这么着那乞丐的背影,过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她抬步走出了烟雨亭,向那个乞丐走去。
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更没有这秋风中的着那孤独背影的感动。
仅仅是她需要一个下人!
一个没有身份没有来路的不可查的下人!
这个乞丐似乎还挺干净,似乎也还很年轻。
给他银子,带他去洗个澡换一身衣裳,想来他会感动的五体投地,自己便有了一个好使唤的人。
她走到了那乞丐的身后,站在了距离他五尺之地,可口说道:
“跟我走吧!”
正在发呆的沈继业被这轻言细语的一声给吓了一大跳!
他腾的一家伙就站了起来,转身,右手已落在了左袖里握住了那把生锈的匕首。
他面前的乱发遮着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的眼。
但他的眼却从发丝间见了站在身后台阶上的那个戴着面巾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湖水蓝的绸缎长裙,长裙上绣着几朵白色的云纹。
沈继业一瞧就知道这一身价值不菲,却想不起来这广陵城还有谁家有这样一位姑娘。
“你是谁?”
“别问我是谁!”
“以后跟着我,当我的下人,听我使唤,让你能吃饱穿暖免受风霜之苦,如何?”
沈继业垂头。
抬步就跨上了湖岸,转身就向画屏西方向走去。
“喂喂喂喂……”
沈继业一声冷笑:
“老子不侍候人!”
他的话音刚落便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了头来!
视线从发丝间穿过。
他的眼忽的一眯……
前方,有一行人正向这边走来。
中间那人烧成了灰他也认识——
那不就是广陵城的那个傻子李辰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