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赤以为萧驰野会趁胜追击,但是萧驰野没有,他退回了离北铁骑的前端,这支“战车”随即发生了变化。
巴音抱着挤在后边,清楚地见了离北铁骑在变化。
那是离北铁骑吗?
那根本就是辆重型战车!
萧驰野不肯放弃萧方旭的重甲,他不想证明老爹是错的。他在经过陆广白、戚竹音和尹昌三个人以后,得到了的离北铁骑。
萧驰野在“重”的基础上扔掉了离北铁骑曾经的长刀,他给跟着自己的离北铁骑配备了的刀,这是真正的长刀,长到铁锤根本无法靠近。他在交战地观察过陆广白的步兵,“战车”阵型能够隐藏起不够快的弱点。萧驰野直接砍掉了追逐的必要,他要边沙骑兵自己撞上来。
戚竹音在交战地打的那场攻防是熟练使用轻、重骑的调换,萧驰野把禁军和离北铁骑杂糅在一起,只要他们出现在同一个战场,就有变幻莫测的打法,野战不是哈森的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尹昌的尖刀队。
尹昌改变了陆广白的“战车”,把兵分成“尖刀”打突进,海日古偷学到这一招,在北原校场让萧驰野找到了的契机,萧驰野跟着把“尖刀”杂糅进了自己的“战车”里,呈现出此刻威力震撼的离北铁骑。
阿赤很快就明白铁锤没用了,他们无法避开长刀接近离北铁骑,可是当他们换下铁锤,离北铁骑就会以纵队出击,仿佛是匣子里猛然弹出的几把刺刀,捅得蝎子自顾不暇。
雪亮的刀锋收放自如。
这相当于重型战车,摒弃掉了一般攻城器械的木制结构,完完全全由钢铁打造,机动性更强。只要萧驰野愿意,他们还可以就地拆解,变成野队打伏击。
即便还是雏形,甚至有些生硬,但毫无疑问,这是完全属于萧驰野的离北铁骑。
阿赤眼见兵败就在眼前,却听见了雪间的鹰呖。他的猎隼收翅飞旋下九重,带来了他等待已久的援兵。
“咋这么多兵,”尹昌准备坐地上把鞋子里的血水倒一倒,又见西南方涌出了蚂蚁般的骑兵,他急忙爬起来蹬着靴子,喊道,“完逑了,这他妈快有咱们三倍兵力了!”
蝎子当即士气大振,听那杀海浪淘,双方在天坑前陷入死斗。血光溅破雪氲,离北铁骑和禁军全然豁出去了,突围的机会只有现在,错过了今夜就再无生机!
骨津提起海日古的后领,把他踹进人群中,尹昌有点瘸,便横刀抵开边沙兵,对老头喊:“尹老受伤了?!”
尹昌皱着红鼻子,不自在地扭了几下,说:“脚,脚泡得痒痒。”
海日古在人群里敏捷地躲着弯刀,时不时还要对杀红眼的禁军亮出自己的小金牌,说:“自己人!”
那头的阿赤已经与萧驰野杠上了,他的弯刀用得远比铁锤好,两方兵马在挤压间踏得地面震动,不知道是谁先翻马,随后天坑边沿全部坍塌,所有人混杂着翻滚进去。
禁军啃了几口泥,冒着头,在乌压压的敌军里相互大喊:“操!二爷是不是给挤下去了?!”
浪淘雪襟滚身陷在了坑底,阿赤蹬着石块扑了过去,萧驰野来不及起身,抬脚踹在了阿赤的胸口。阿赤受力退后几步,萧驰野已经挺身而起,铁锤几乎是贴面抡来,萧驰野避闪间靠臂缚格挡。
“砰!”
风踏霜衣踏翻了陈旧的木栏,沈泽川疾驰在暴雪间。他的氅衣经风掠动,寒雪凌飞在眉眼,侧映出肃杀的凌厉。
费盛不敢在战场上托大,带着锦衣卫紧跟沈泽川马后。
澹台虎也不敢让沈泽川一马当前,率兵追着府君,都快站在马鞍上了,隔着风冲沈泽川喊:“府君!就在东北方,茶石天坑!”
马蹄凌溅飞雪,沈泽川捏湿了缰绳,他这一路几乎没有停下来过,风踏霜衣已经很疲惫了。
茶石天坑!
沈泽川沿途经过的都是白茫野,但当他踏入茶石天坑附近时,那梦魇如潮水翻涌而上,熟悉的血腥味直呛口鼻。沈泽川喘着息,在厮杀里不到萧驰野。
沈泽川厉声喊道:“萧策安——!”
费盛张望着,见了尹昌。尹昌远远见府君一身白,在这里打眼得紧。他跳起来挥动着刀,喊道:“坑里,坑里,二爷在坑里!”
沈泽川刹那苍白了脸,他手脚冰凉,从马背上滚下去,握住仰山雪的手都在颤抖。白袍被血水渗湿,他踩着尸体,只能见那出现在梦里千万次的天坑。
沈泽川顾不得别人,他沿着天坑踉跄地滑下去。大雪漫天,他颤抖地喊着:“萧策安……”
梦里梦外重叠着,沈泽川见过自己横尸在此,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躺在这里的人会有萧驰野。
费盛哪见过府君这个模样,他追下来搀扶人,沈泽川不要,他在尸山血海里扒着浪淘雪襟跟前的尸体,扒得双手通红。“尸体”忽然抬起手,又快又准地抓住了沈泽川的手腕。
“兰舟,”萧驰野闷在头盔里,说,“兰……”
沈泽川已经推掉了萧驰野的头盔,他在那飞雪间,清萧驰野的脸,不管血污,紧紧抱住了萧驰野的脑袋。
萧驰野反手揉着沈泽川的后心,想说点什么,却在那风声里,听见沈泽川一遍遍小声喊着。
“萧驰野……”
萧驰野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