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上,陈列着密密麻麻的灵位,每个灵位上都镌刻着名字,前边点着蜡烛。
供桌前,矗着一座香炉。
瘸腿断臂独眼的老仆,将早已准备好的三炷香点燃,交给了老人。
“今天是谁的祭日?”
老人问。
“老爷,是一个名叫凌翁的人的祭日。”
独眼老仆认真回答。
“凌翁……原来是那小家伙……当年在宗门里,他年龄最小,性子最犟,但天赋也最好,唉……可惜了。”
老人嘴里含糊地念叨了一番,而后走上前,将那三炷香插进了香炉内。
而后,他抬起眼,目光一一从那些灵位上扫过,最终停顿在最角落处的一个灵位上。
那个灵位没有名字。
前边也没有点蜡烛。
平平无奇。
可老人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皱纹密布的脸庞上神色一阵忽明忽灭。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道:“再给我拿三炷香。”
独眼老仆默默转身走出了门。
可等待许久,也不见独眼老仆回来。
老人似乎意识到什么,眉头皱起,浑浊的眸子深处浮现出一抹愠怒。
“一个年老体衰活不了多少年的凡人罢了,何至于杀他!?”
老人声音嘶哑低沉。
“按照约定,但凡和你有关之人,无论是谁,都得死,凡人……也不可免俗。”
伴随着一道轻描淡写的声音,一个身着墨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温文尔雅,玉树临风。
可在他背后的房门外,却躺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断臂、瘸腿、独眼,静静地躺在那,任凭风沙吹拂,也纹丝不动。
“说实话,我也不想这么做,更不想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墨袍男子叹道,“可没办法,我不能违背宗门命令。”
说着,他目光打量着那骨瘦嶙峋的老人,笑道:“我心中一直很好奇,你这老不死的家伙究竟是谁,为何会甘心自困在此,你……难道就没想过离开?”
老人目光望着那些烛光摇曳的灵牌,道:“你不懂。”
墨袍男子笑起来。
他一步上前,袖袍挥动。
哗啦!
那些灵牌全都散落一地,烛火熄灭。
砰的一声,墨袍男子又踹翻了那一座香炉。
而后,他扭头向老人,眼神玩味,“你再说一句我不懂试试?”
老人浑浊的眸变幻不定。
他独自立在那沉默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蹲下身,一一去捡起那些灵牌。
墨袍男子皱了皱眉,旋即摇头道:“果然,你就是个老废物,一点脾气都没有,实在无。”
他转身就走。
只是,当走出房门时,却冷不丁到庭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一袭僧袍,面容俊美妖异,眉心有一道金色莲印。
他立在昏暗天色中,有风沙掠过,却沾不到他的身影。
“下是?”
墨袍男子眼瞳收缩,脸色顿变。
“为何要杀这样一个弱者?”
僧人抬手一指地上那独眼老仆的尸体。
墨袍男子勉强笑道:“一个半截身体埋进土里的老残废而已,既非我辈修行之人,和草木沙石并无区别。”
“草木?沙石?”
僧人眼神平静,“既然你如此认为,那我便以这个理由杀了你。”
墨袍男子愕然,“我……”
话还没说出口,他躯体忽地四分五裂,化作飘洒的灰烬,被风沙席卷一空。
而僧人都不一眼,大步走进了灵堂。
“一个小小的仙境妖修,都敢杀你的人,为何你不出手阻止?”
僧人目光向那满脸皱纹的老人。
老人一直在捡散落地上的灵牌,每捡起一个,就用袖子擦一擦上边的尘埃,而后放回原处。
直至将所有灵位都摆好,老人这才声音嘶哑道:“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僧人凝视着眼前的老人,花白的胡须,凌乱的头发,皱纹密布的苍老脸颊,以及……那一身死气沉沉的气息。
半响,僧人叹道:“若非亲眼所见,我可真无法想象,曾经纵横无边海上的五欲魔尊,如今竟落魄到如此地步。”
老人摇头道:“曾经的五欲魔尊早已经死了,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一个负罪之人罢了。”
说着,他这才缓缓转身,向僧人,“得出来,你皈依西天灵山的这漫长岁月中,过得应该挺不错。”
声音中透着一股讽刺。
僧人眼眸低垂,叹道:“倘若我真的投靠了西天灵山,今天也不至于会被燃灯老儿逼迫着来杀你了。”
老人浑浊的眸顿时眯起来。
——。
ps:第二更中午1点前。
马上要过年了,最近金鱼生活繁琐忙碌了许多,金鱼会尽快调整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