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易时冷淡回道:“我的责任,是活动当天,不是现在。”
相较于上午的手忙脚乱,下午变得轻松许多。并不是易时对带孩子信手拈来,而是因为午睡时间到两点半,孩子们起床之后再吃吃点心水果,上一节艺术课,四点准时放学。这也就意味着,易时只需要再和小鬼们接触一个半小时,就能顺利完成任务。
没错,他把今天的教师体验生活完全当做任务来看待,这是他能说服自己的唯一理由。
仅仅一节活动课,易时顺利把这群孩子的脸和名字全部记熟了,还“无意间”给他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新来的石老师不好惹,虽然穿裙子却一点不温柔,不听她的话后果很严重。
但奇怪的是,面对厉害的石老师,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惧意,反而一个个争着向他靠近。来这里上学的少爷、千金们,老师们的精心呵护和小心翼翼已经让他们感到枯燥又厌倦,“石老师”就像一个女中豪杰,穿着裙子还会爬栏杆,充满“侠女风范”,成为小孩子们崇拜的对象。
特别是蒋苑敏,很黏着易时,午睡结束的时间未到,她醒得最早,踩着拖鞋睡眼朦胧,披头散发找过来,把发绳塞到易时的手中:“石老师,你能帮我编头发吗?”
易时拿着发绳左右为难,这个要求已经超出他的业务能力范围太多太多。毛老师拉住蒋苑敏的胳膊:“敏敏,毛老师帮你编头发,今天想编什么样的?”
“不要!”蒋苑敏扑到易时怀里,“我要石老师帮我编。”
“……”易时很想告诉她,老师实在是做不到。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网上找一个编发视频,动作笨拙地折腾蒋苑敏浓密的黑发。小姑娘乖乖坐着,说:“石老师,我长大之后想变得和你一样。”
“我?”易时茫然,“为什么?”
“因为石老师很厉害,赵垚垚都怕你,我也想跟你一样厉害。”
“……那样就不可爱了。”
蒋苑敏回头,大眼睛盯着他:“我也想可爱呀,可是我小叔叔说,柔弱会被欺负,小女孩遇到危险要学会保护自己,石老师,你是不是从来不怕坏人?”
“不怕。”
“好厉害!”蒋苑敏夸张地鼓掌,歪着小脑袋,“那石老师有男朋友吗?”
易时摇头,蒋苑敏眉开眼笑,抱住他的胳膊:“那太好啦,我小叔叔也没有女朋友,石老师能做小叔叔的女朋友吗?他很帅的!”
???易时汗颜,果断拒绝:“谢谢你的好意。我喜欢一个人。”
“喜欢谁呀?”
易时重新断句:“是,喜欢,一个人。”
“对呀,石老师喜欢谁呀?”
“……”易时不断打算再继续解释,汉语的博大精深,恐怕要等她进入九年义务教育才能领悟到。
放学时间,关老师帮小朋友们装好作业,让毛老师和石老师送他们下楼去排队。
按照学号来排的话,蒋苑敏应该站在第2个,她偏不肯,走在最后面牵着易时的手。赵垚垚不乐意了:“喂,蒋苑敏,你怎么总是黏着石老师?要排队!”
小姑娘抱住易时的手,吐吐舌头:“要你管,我要和石老师牵小手!”
赵垚垚气呼呼叉着腰:“那……那我也要和石老师牵手一起走!”
易时淡淡道:“去排队,我不牵调皮的男孩子。”
赵垚垚冲过来的脚步硬生生刹住,瞪大双眼,表情变过几轮,最后撇着嘴,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他今天品尝到好几次“被忤逆的甜美滋味”,情绪像坐过山车上上下下,有点想哭,却又提醒自己不能丢了男子汉的面子,憋了几秒放下豪言壮语:“明天我上课一定听话!一定要牵到你!”
蒋苑敏背着小书包,美滋滋和易时手牵手下楼。校门外早已聚集着数位家长,蒋苑敏踮着脚四处张望,忽然惊喜大叫:“石老师!我叔叔就在那里!你快看!穿蓝衣服个子很高的那个!”
“……”易时无奈,他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这个小女孩停止红娘行为?先前就该告诉她自己有男朋友了,是个警察叔叔,随身携带大银镯,怕不怕?
“我小叔叔是警察哦,他很厉害的,炸/弹都不怕!”
“嗯?”易时终于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不小心看见了熟人——这不就是之前一起参加行动的拆弹部门精英排爆手,蒋栋梁吗?
大一班的队伍走到门口,毛老师在前面安排家长刷卡接孩子,蒋苑敏在后面跳来跳去,不停挥舞双手:“叔叔!小叔叔!”
蒋栋梁听到侄女儿的呼声,冲着她挥挥手。小姑娘被一个面生的年轻女老师牵出来,拽住他的手:“叔叔,这是新老师,她没有男朋友哦!”
“……”易时的手在蒋苑敏的嘴上虚虚挡了下,“童言无忌。”
蒋栋梁弄不清什么状况,尴尬点头:“对对对,童言无忌。”
侄女儿真是个磨人精,看见单身漂亮的小姐姐就想拐来当婶婶。他无意间瞄见这位新老师的脸,愣了愣,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头渐渐散开。
女老师个子很高,五官异常精致,描画过的眉眼似曾相识,还有那身衣服,更像是记忆深处一晃而过的剪影。身后响起一道更熟悉的声音:“伊伊,放学了?”
蒋栋梁回头,一起办过案的南宜队长站在眼前,见到他也略感惊讶:“蒋栋梁?”
“嗯,喻队您好。”
喻樰看了看他牵着的小女孩儿,语气不太确定:“……来接女儿?”没记错的话小伙子才25吧,结婚这么早?
蒋栋梁赶紧解释,堂哥家的女儿,他的侄女。喻樰笑,也对,警队里这么年轻就当爸爸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喻队,你是来接这位老师的?”蒋栋梁问。
“是啊。”
蒋栋梁打量着女老师:“是你的女朋友吗?”
易时沉默不语,喻樰忍着笑,凑过去耳语。说了没两句,蒋栋梁的脸色已经变了一轮,逐渐呆滞:“你……你是——易时?”
难怪会面熟,前段时间他们一起出过任务,易时折腾林二德那一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喻樰搭着易时的肩头:“这一天没被拆穿吧?”
易时沉着脸摇头,这难道值得高兴吗?一个男人,女扮男装待在女人孩子众多的场所,一天都没被认出来,难道不是很匪夷所思的事?
蒋栋梁还处在震惊中,打量易时的眼神越来越高深莫测。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一句古诗: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木兰辞》诚不欺我。南宜警队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