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竟然还有锦衣卫?!
康大人慌了,不得不点头应声,看着林子葵和他身旁那个护卫离去,立刻下令给管家:“今晚就务必将粮转移!你派人去各家府上知会一声,朝廷派人来征粮了!”
掺着石头的三袋大米,林子葵借了筛子过了一遍,在城中搭了棚子,开火施粥。
快入夜时,金樽带着累成死狗的宇文煜抵达荥阳碰头。入夜后,四人趴在康大人府上的屋顶,宇文煜嗅到自己身上的馊味,简直要晕过去了。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去皇父面前说自己要去山西!
没有蹲太久,康府就有动静了,几辆斗车悄无声息地推着从后门出来,金樽无声地跟上去,几颗石子儿从手里弹出去,几个推车的家丁浑身一直,瞬间应声咚咚倒地。
金樽一脚踩在某个家丁身上,打开粮袋一看,抓了一把出来,米粒在月光下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润。
一袋一石,合计一数有十几袋米!
这需要好几个人才能推动的车,他一个人就推了起来,跑进暗巷中:“公子,是米。”
林子葵检查一番,脸上露出欣喜若狂之色。
宇文煜睁大眼睛:“这么多好米,姓康的真是个狗官!”
林子葵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袋子:“殿下,可否帮我一起将米分开?一袋分一斗米,这么多,足足能分千家万户了。”
不一会儿,元庆也如法炮制,陆续扛回来几十石米,荥阳官商勾结,狗官派人去通知的几户,都是当地有名的、欺男霸女的奸商,四人蹲在一起分粮,宇文煜分得犯困:“林大人,咱们这算不算是劫富济贫?”
“算,明面上征,顶多征十石。”
每袋米可供百姓吃二十来日,能暂缓燃眉之急,此时再从苏州粮仓调粮也来得及。
宇文煜瞅着林子葵:“没想到林大人你看着这般正直,也会干这种事……我不是说您不对,劫富济贫,本殿下也觉得很好,可以再劫一次吗?”
“今日此举实属无奈,许是近墨者黑吧。”林子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来,嘴角抿出很浅的微笑,“先想办法借粮,明日我去下游看看,看怎么泄洪,咳、咳咳——”他忍不住清咳了几声,金樽和元庆同时抬头看向他。
“公子。”
是今日泡水,感染了风寒?
那水可是尸水,有没有病还不知道。
“无碍,”林子葵换过衣裳了,他摆摆手,“先分发粮食。”
每一斗粮食,都被金樽敲门丢了进去,他轻功十分了得,只听得敲门声和一道影子闪过,再看不见人。
像是鬼影,更像是神仙显灵!
哪有鬼会行好事,送粮食的?
定是神仙!
有的人家擦了擦眼睛,看清楚是一斗米,立刻关了门磕头跪谢老天爷。
林子葵想事情周到,嘱托了宇文煜:“殿下……明日,可拜托您,跟几个孩子聊起此事,就说是圣上祈福。老天显灵,天赐的粮。”
这明显是在对抗那些说皇位不正的谣言,宇文煜脸色有些不自在,不是很情愿做这件事。
可是林子葵神情很认真地请求了他,宇文煜抬眸对上他那双眼睛,挠了把脸:“好吧,我明天再去……”
夜深过半,快天亮了。
林子葵盖着潮湿的被褥,睡在干草上,这已经是最好的环境了,他闷声咳嗽,却不敢咳出声来。
他闭眼睡得有些迷糊,睡梦中梦呓几句,元庆听见了,喊的是“照凌”。
天亮时,元庆走了几家药铺,都被水淹了,但勉强给他抓了点药,药材全都泡过水,元庆把药煎上后,吹了一声口哨,唤来四周盯梢的锦衣卫。
萧复放不下心,额外派了十个锦衣卫,明面上说的是保护好宇文煜,但也交代了,要对林大人一视同仁,保他毫发无损。
元庆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到金陵皇城,一封送到苏州知府。
昨夜一举,康大人一夜都没睡着,荥阳府意欲炒粮价的奸商,有的疑神疑鬼,觉得是天谴,有的怀疑起康大人来,有的怀疑那个刚到的巡抚。
林子葵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大家这二十天的米都够吃了,他只管泄洪的事。
哪里该派人挖渠道,他亲自去确认,如何挖才能最快泄洪,这样来回十数日,每天喝药,咳嗽也不见起色。
萧复收到锦衣卫带来的元庆的信,立刻调粮过去!然而信上只字未提林子葵的病情,只说林公子做了几件好事,令人拍手称快。
萧复写了两封回信,一封给林子葵,一封给元庆,给元庆的,字寥寥无几,还是老三样,让他保护好子葵。
给林子葵的,就太多了。满满一张信纸,林子葵隔了一个月才收到,眼睛不听使唤地落了眼泪,他身上病得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不严重但也一直不见好,每天都会咳。
信上,林子葵却也不提此事,萧复问他身体如何,他答很好,胖了一些,然而手腕骨头都能看见了,秋日里披着一件白色的棉披风在背上,用娟秀的小字回信写:萧郎身体可好?我心中念你,治水有起效,过不久就能回家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