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悉风一看时间, 都一点多了，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呢。

刚这么想，他也问了。

比沈锡舟帅一点：「你怎么还不睡？」

那盛悉风肯定不能跟他说自己因为他失眠了, 干脆把问题踢了回去。

Breeze：「你不是也没睡」

比沈锡舟帅一点：「【图片】」

他现拍了张照片过来。

熄了灯的寝室，被手电的光照出一方黯淡的亮，他被子上摊着一本翻开的语文书。

根据背景，他们寝室还有别的手电光，不止他一个人在用功。

盛悉风很震惊。她一直觉得，他和沈锡舟都不怎么学习，只是脑子聪明才成绩好。

原来大家都是普通人。

这让她萌生了明天开始也要用功读书的决心。

Breeze：「你们远桥中学的学生读书这么刻苦」

比沈锡舟帅一点：

「不是，明年高考改范围了」

「之前不用背的文言文现在都要背」

Breeze：「那不是还早吗？」

比沈锡舟帅一点：

「明天早修要默写= =」

「五篇」

Breeze：

「！」

「怎么会有这么多」

比沈锡舟帅一点：「一周的任务, 能不多吗」

Breeze：「。。一周的任务你到最后一天晚上才用功」

比沈锡舟帅一点：「背这个太烦了」

敌对了十几年, 他们什么时候这样和和气气说过话。

隔着网络, 一切莫名顺理成章。

江开很自然地跟她分享着自己的日常, 看似无关紧要，但却是不会随意道与外人知道的细节。

无形之间, 在这个稀松平常的夜晚, 两个人的关系拉得很近。

Breeze：「第几篇了？」

他还只在背第三篇，今晚任务艰巨, 盛悉风虽然很想继续跟他聊会天, 但知道分寸, 正在输入框敲敲打打准备跟他道别, 他下一句又来了。

比沈锡舟帅一点：「sxz才第一篇哈哈」

盛悉风把道别的话删了。既然是他主动继续的，那她再不懂事一会, 也不过分吧？

Breeze：「他在干嘛, 才第一篇」

能干嘛, 刚从阳台上堡完电话粥回来。

江开当然不会跟盛悉风说实话。

比沈锡舟帅一点：

「不干嘛」

「脑子笨, 记性还差」

下一句又补充：

「毕竟是你哥」

盛悉风咬牙，发了两个带血的刀的表情过去。

江开给她回了个大笑的表情。

她能通过这个表情，想象到他此时此刻的样子。

笑得又痞又坏，瞳孔里映着手电和手机的光，亮晶晶的，清瘦的身影轮廓投到墙上，清晰勾勒出他侧脸的五官线条。

她咬了咬唇。

心里跟面明镜似的清晰，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

不是错觉，也不是一时犯浑。

那是一场真正的沦陷。

根本没药可救。

那头江开催她睡觉。

盛悉风不敢再耽误他，连忙说好。

她放下手机，房间寂静，一时之间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她的心脏因为他，正在胸膛里剧烈跳动。

手机又震了一下。

比沈锡舟帅一点：「晚安」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也许只是出于礼貌道别，但是他们从小斗得你死我活，这声晚安就透出一点别样的温情，盛悉风看到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她装作若无其事，也回了句“晚安”。

这个夜晚注定要失眠。

盛悉风太想看看他的Q-Q空间了，但为了表现自己对他不感兴趣，她得强忍着那股点进去的冲动，只能反反复复把聊天记录看了很多遍，咀嚼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揣摩他也许并不存在的深意。

他随口一个语气词，都够她写一篇阅读理解。

女孩的情窦初开，总是纯粹而盲目。

如果说心上人是一座神祇，那么她就是自愿牺牲的活祭。

维护他高高在上，金芒加身。

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第二天早上她困得睁不开眼睛，保姆催了三遍都没把她叫起来，最后只得求助她父母。

盛拓看她书桌上摊开的习题册，下意识认为她昨晚复习到很晚，虽然欣慰“不愧是我的女儿”，更多的是心疼，他坐到她床头，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这么困怎么上学？我给你跟老师请个假吧，补两个小时的觉再去。”

那当然再好不过了，盛悉风连连点头。

类似的事情在盛悉风的成长过程中屡见不鲜，她和她的家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会让她成为老师和同学眼里的异类。

盛拓离开以后，盛悉风翻个身，正要再睡，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线思绪。

初中七点上学，这会大概是六点半，而江开已经快开始早自习了，不知道他昨晚背完5篇课文没有。

还有沈锡舟。

这么想着，就越来越清醒了。

她睡不下去，干脆起床拿过手机，心里蠢蠢欲动的，想Q他问问情况。

后路全想好了，如果他像昨晚一样跟她好好说话，她就状似不经意地关心他一下；如果他恢复往常的坏心眼，她就表达她的幸灾乐祸。

反正不管怎么样，总能跟他说上话的。

但心里不坦荡，总觉得此举过于刻意，打打删删好一会，还是放弃。

倒是随手一点进空间，发现最近访客里，他的头像大喇喇躺在最上面。

不同于她的瞻前顾后，他已经坦坦荡荡来看过她了。

盛悉风好几天没发动态了，今日只有俩人到访过她的空间，但访客人次显示3，说明其中一个人，来了两次。

还有一个访客是个早年加的陌生网友，热衷于增添空间的人气，时不时跑来她留言板留言，然后叫她“记得回踩哦”。

按照这位网友的性子，如果来了两次，一定会留两次的言，这样才能收到两条回踩。

所以看了盛悉风两次的人，极有可能是江开。

她空间里东西不少，自拍，还有平日里记录的生活，真想看的话，确实挺有搞头。

盛悉风按捺着心头的悸动，迫不及待点进他空间。

反正是他先来看她的，还看了两次，所以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然后她被问题拦住了。

问题：「想看？叫爸爸」

盛悉风：“……”

出于好奇心，她还是往输入框里打入了“爸爸”。

然后系统提示她答案错误。

“……”

仿佛听到了来自江开的无情嘲笑。

她把手机狠狠扔进床里，气得捶胸顿足，还好回答错误没有记录，不然江开一定会嘲笑她。

既然起床，干脆还是去上学。

盛悉风不住校，来回都有人接送，所以白天手机放在家里，不允许带去学校，以免影响学习。

闲暇时候，还是会记起昨晚的聊天内容，她早就把那些对话倒背如流，想回味随时都能完整拎出来。

午饭时间，好友李优乐注意到她吃着吃着忍不住笑，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你在笑什么？”

盛悉风正了脸色：“没啊。”

这个年纪，正是打开新世界的时候，对男女话题最感兴趣，李优乐八卦道：“你恋爱了？”

盛悉风吓一跳，这猜的也太准了吧。

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和江开算不算谈恋爱。

他上次问她要钱的时候，亲口说是她男朋友来着，但是事后没有任何表示。

学校里班里有些男女生开始早恋了，哪对不是蜜里调油，跟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

她不好意思问他。

更不好意思告诉李优乐。

她一直跟李优乐说江开和沈锡舟的坏话，人家同仇敌忾，跟着一起敌视他们两个，她要是扭头跟人家说自己疑似和江开谈恋爱，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一腔少女心事，经过昨夜的事，已经滔滔如江流，急需倾泻，于是她模糊掉关键信息，跟李优乐稍稍提了点。

“是有这么个人，说是我男朋友，但是跟别人的男朋友又不太一样……”

李优乐得知男生现在在上高二，长得帅，学习好，会给盛悉风衣服穿，给她辅导课业。

乍一听还不错。

“既然明确说是你男朋友，那就是你男朋友啊。应该是怕影响你学习吧，毕竟你马上要中考了，不能分心。”

盛悉风觉得这么说也有道理。

李优乐想看照片，盛悉风连忙搪塞说没带手机。

“那你回家发给我看。”李优乐对盛悉风这个神秘男友十分好奇。

“我，我没有他照片。”盛悉风险些招架不住李优乐真诚的眼神，结结巴巴地说，“等有了，我给你看。”

“好吧。”李优乐有点遗憾，忽然又想起点什么，“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这可把盛悉风问住了，临时编造一个名字不难，可这将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江开的代号。

她当然想它能够好听点。

电光火石间，在一票“张伟”“李伟”之类的烂大街的名字里，一个巧妙的灵感石破天惊出现了。

“金时。”

金时，金石。

金石为开。

回到家，盛悉风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未读信息不少，没有一条来自江开。

他的头像暗着，她昨天就发现他的Q-Q状态是隐身的，所以这会，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线。

一直到睡前，他都没有给她发来只言片语。

盛悉风难掩失落。

昨夜种种只是昙花一现，因为刚加上好友，才顺势聊了几句，亏她还以为他们的关系会有所不同。

至于他说给她辅导课业，估计也只是随口一说。

第二天，第三天……

俩人之间全无联络，Q-Q好友只是摆设。

中途只有一次，她发了动态抱怨作业多，他来了她空间一次，但只是访问而已，没有留言，更没有找她闲聊。

盛悉风不想暴露自己频繁上下线，干脆也把状态设成了隐身。

她为情所困的情绪如此明显，李优乐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和金时吵架了？”

盛悉风闷闷不乐的：“他都不找我。”

“那你也可以找他啊。”李优乐说，“为什么要把主动权让给他呢？”

盛悉风觉得李优乐说的很有道理。

为什么他想找她聊就找她聊，想进她空间就进她空间，想躺列就躺列，而她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

她决定回家就给他发消息。

理由她想好了，就问题目。

白天她精挑细选了五道数学题，回到家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点开了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