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跨年！”

尤游愣愣眨眼：“在里面不也是一起跨年吗？”

柏回青低头，高挺鼻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蹭，跟大猫撒娇一样：“可是我只想和你一起跨年。”

尤游被他蹭得有点痒，没忍住缩了缩脖子，脸上的笑在这冬日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

暖色的灯光投在两人身边的地面上，映出里里外外的热闹与欢喜。

屋里春晚的主持人开始与观众倒计时，声音穿透寒冷的空气，传递到院子里。

柏回青抓起尤游的手，只不过这么一会儿，尤游的手已经有了凉意，他把冻红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暖意瞬间包裹住纤细的指尖。

他眼里带着笑，英俊的五官隐隐于黑暗，看着面前的人，嘴角上扬，低沉的声音跟着屋里一起倒计时----

"十……九……八……七……"

随着时间临近，周遭变得越发的嘈杂，属于春节的热闹在这短暂的十秒钟里凝聚，笑容在脸上绽开，新的一年在一点点走近。

两人对视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吐息，鼻尖相互蹭着，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粘.稠又温馨的氛围。

"三……二……一！"

"新年快乐！"欢呼声乍响，新年尘埃落定。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屋里一片欢声笑语，吵吵嚷嚷的祝福声缭绕交.缠，院子里的两人拥抱着吻在一起。

从一开始唇与唇的相贴，到柏回青撬开唇缝，勾.缠住尤游的舌，尤游也同样热情地回应，呼啸的风声遮掩住这个角落里暧.没的声响。

许久，两人才眷恋不舍的分开，男生抵着尤游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明明是站在冷风中，却是脸颊和脖颈都有些红。

柏回青在口袋里摸了摸，然后翻出一个东西，塞进尤游的手里。

"这是什么？"尤游低头。

他手里是一个红包，做工很好，布艺的上面还有繁复的刺绣，很精致，摸上去鼓鼓的，似乎有些分量。

"我们是同辈，你给我发压岁钱干嘛？"尤游有些脸红，手指攥着红包，指腹轻轻摩.挲着红包的边缘。

“就是想给你，”柏回青在他的唇上又亲了一下，笑道:"打开看看。"

尤游看他一眼，垂眸拆开了红包，里面有几张百元纸钞，但又不止。

纤细的手指夹着纸钞里包着的东西，慢慢抽出来，是几张卡片，银行卡。

尤游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地跳了一下。

这是……上交工资卡？

"我咨询了房屋中介了，等年后咱们去看房，"柏回青的声音里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向往，"以后咱们家你管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说完，柏回青的脸上略过一抹不好意思，又说了句:"就是买了房以后，钱可能就不多了。"

A市作为首都，寸土寸金，房价很高，哪怕只是买一套一百平的房子，也基本上榨干了他这些年的存款。

"不过你别担心，就算没剩下多少，也是够我们生活的，而且我年中有个比赛，很快又有奖金了。"

耳根略上一抹绯红，心脏跳动的速度悄然加快，尤游舔了舔唇，再说话时声音有了些干涩:"你这是在……求婚？"

又是买房，又是上交工资卡，还说什么以后家里他管钱……

柏回青怔了下，想到尤游之前对婚姻的诸多顾虑，短暂地迟疑后，他摇摇头，低声道:"不是，就是想要跟你一起生活，做下未来规划。"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求婚，但是比起婚姻，他更想崽崽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的跟他在一起。

尤游一梗，沉默了。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确实是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自作多情的尴尬和明晃晃的失望。

不过也是，毕竟国内同性婚姻法都还没通过，对他们来说，结婚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小小地劝解了自己后，尤游最终没有收下银行卡。

"你先自己拿着吧，不是还要看房子什么的吗，等以后再给我吧。"

柏回青抿唇，浓密的睫毛垂下，遮掩住了眼里的失望，半晌，伸出手接过了那单薄的几张银行卡，状似不在意地收回了口袋里。

对比屋里的气氛，院子里的气氛显出几分沉默。

"走吧，我们进去吧。"柏回青开口。

低哑的声音被冷风割裂，显出几分支离破碎，即便是掩藏地很好，也像是一只被主人拒绝蹭蹭，只能假装自己很好的大狗狗。

尤游看了眼，收回目光，跟着他往屋里走。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声回响在空荡的院子里，杂糅在哗啦啦的树叶摇曳中。

只两步路的距离，尤游倏地停下脚步，伸手拉住前面人的衣袖，几乎是同步的动作，柏回青也是同时一停。

两人异口同声道:"等一下。"

两人面面相觑，又是片刻的安静。

柏回青清了清嗓子:"你先说。"

尤游抿唇，揣在兜里的那只手紧张地抠了抠布料:"那个……还是你先说吧。"

柏回青顶了下上颚，目光锁在他的脸上，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沉着声音道:"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

他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想对这个人好，他就去做，喜欢这个人，他就想办法追，不明白的事情，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弄明白。

所以，他想要知道尤游为什么不想跟他结婚。

"结婚不是恋爱的终点，更不是保障，哪怕不结婚，我也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分享给你，"柏回青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很轻，却也很坚定，"我只是想知道你的顾虑，你的担心，仅此而已。"

手指轻颤，尤游抬头，看向面前的这个人:"同性的感情没那么容易被接受，我不想让你家里人操心……"

"我家里人知道，"柏回青打断他的话，"我和家里出柜了。"

"你……你怎么，什么时候…………"尤游的眼睛蓦地瞪圆，里面写满了惊慌，尤游哪里想到柏回青竟然就这样和家里出柜了，"你家里人没说你吗？"

他无法想象，连包容性比较强的年轻人，A大的不少学生都接受不了的事情，让老一辈的人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天崩地裂。

柏回青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几下，安抚他:"不用担心，我家里很开明的，我还没告诉他们我俩的关系，只要你准备好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尤游已经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还没准备好。"

柏家人对尤游实在是太好了，他很担心，这些人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对他表现出反感厌恶。

两人站在门关处聊天，声音压得很低，客厅的春晚还在播放，歌手正在与观众大合唱春节经典曲目。

"除了这一点，你还担心什么？"柏回青知道尤游还有其他的事情没说，如果只是他的家人，和他们相处过就会知道，想要让他们接受并不是一件难事。

尤游舔了下唇，伸手揪住柏回青的衣摆，像是想要从中汲取一点力量。

"我只是觉得，你毕竟是公众人物，我们的感情对外……不太好…………"他说得委婉，但他相信柏回青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要别人提起这个人的时候，是他身上的荣光，是他的金牌，是他的少年意气风发，而不是一段难以被人接受的感情。

尤游垂着头，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骨节分明的手捧住他的脸，让他抬起了头。

柏回青看着他，低头在那双藏着光的眼眸上轻吻，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片刻，他才缓缓离开。

"崽崽，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满意，我参加比赛，拿到金牌，我不负自己付出的努力，不负国家的期许，不负父母的栽培，这就够了，"柏回青说，"我无愧于心，这段感情可以是加注在我身上的任何形容词，我唯一的担心就是你受到伤害。"

尤游紧紧抿着唇，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眼眶有点发热。

柏回青将人拥入怀里，手在对方单薄的背脊上轻抚，低声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尤游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小幅度的摇了摇，细碎柔软的头发撩过皮肤，他的声音有些闷，经由骨骼传递，进入柏回青的大脑。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求婚，我就答应你！"

柏回青的眼神有瞬间的空白，就像是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尤游无声地勾了勾唇角:"没听到就算了。"

"不不不，"柏回青猛地站直身体，捏着尤游的肩，"我听到了，你不可以反悔！！"

尤游的脸有些烧，眼神飘忽，心想，他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他拉住柏回青的那一个瞬间，只是不想两个人之间有误会，怕柏回青多想，至少，他想要告诉对方自己的顾虑，所思所想。

但是柏回青却提前一步给了他更好的答卷。

"所以，你是要求婚吗？"尤游红着脸问。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总觉得怎么有种自己迫不及待想要结婚的感觉。

他以为柏回青会顺杆往上爬，然而没有，柏回青非常严肃地摇了摇头:"不，不求婚，太草率了，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尤游:"………………"

两个男孩子，要什么仪式感！！

见柏回青坚持，尤游只好假装自己没有问过刚才那个问题，转移话题以掩饰自己的羞窘:"我们进去吧，耽误了好久，一会儿他们该怀疑我们了。"

一个接电话，一个上厕所，结果一去就是半小时，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柏回青还没从尤游那句’你要是求婚，我就答应’的喜悦中拔.出来，一张帅气的脸持续傻乐表情包。

两人牵着手准备回去，结果一转身，就看到门关处，一群人坐在台阶上，手里捧着奶茶，身边是乱七八糟的零嘴小吃。

眼神炯炯，闪着智慧的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们。

像极了那些年坐在门口吃瓜八卦的七大姑八大姨。

柏妈妈抬手，做了个手势，笑眯眯道:"你们继续啊，不用在意我们。"

“小游你可别答应弟弟的求婚，太潦草了，至少也要鲜花豪车钻戒，再下跪！”柏言嘬着奶茶，慷慨激昂，不甚还飙了颗珍珠出来。

“抱歉抱歉，有点激动了！”

尤游:"………………"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