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以前在太初宫、身边有那么多宦官宫女,却没两个忠心的。反倒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宫女,会如此死心塌地跟着潘淑。
潘淑急忙从木案上起来,又用盖在身上的狐青裘大衣裹住身体,坐到了筵席上。她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宫女,蹙眉有气无力地小声道:“不要哭了,我没什么要紧。”不过她回忆起来,也觉得很意外,她的儿子都有七八岁了,今日方知、自己仿佛从未经历过人事似的,不知道原来是怎么回事。
宫女年纪小,疑惑地看着潘淑道:“殿下几乎丢了性命,要不找个郎中治伤?”
潘淑实在很不好意思说什么,幸得宫女一脸认真和担忧的样子、似乎不甚明白,潘淑便摇头道:“我没有受伤,什么郎中实在是,唉!”
都说了没事,宫女却仍上下打量着潘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潘淑只得又好言道:“人在他乡,在别人的地方上寄居避难,难免会受辱,晋王现在才这样,已经算以礼相待了。”宫女看着潘淑,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小声说道:“妾在吴国就听说,晋王是个凶残可怖的武人,之前妾见过了他、还不信,不料果然如同传言!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殿下哀嚎叹息也没有被饶恕。妾也被吓到了,恐惧得浑身发抖,想来救殿下、却怎么也迈不动脚。”
潘淑愣了一下:“什么?”随即感觉,脸颊被炉火袭得磙烫。
宫女的声音道:“天气太冷,妾本来关着门在屋子里取暖,忽然听到了声音,风声之中,就像风雪中觅食的孤狼鸣叫,接着传来如狼的呜咽。起初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早知道北方有野狼,但这里毕竟是洛阳都城阿!妾便打开厢房房门细听,这才听清,就是厅堂里传来的竟是殿下之声。每过一小会妾便听着瘆人,妾真是又心痛又害怕。殿下身份尊贵,身体娇弱,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潘淑瞪了宫女一眼道:“别说了!”宫女只得缩着脖子住嘴,不过她刚才提到的每过一小会,潘淑也觉得挺神奇。
怔怔出神了片刻,这时潘淑感觉背上有点不适,下意识便反手去挠,但身上緊紧裹着狐青裘、就是毛皮大衣,袖子也很厚、十分笨重,她顿时感觉心慌难忍。潘淑便叫宫女帮忙,伸手到裘衣里抓了几下,她随即松了口气,坐在筵席上安静下来。她想起了刚才的思绪,秦亮好像能准确地知道她的感觉与心思似的,十分奇怪。M..coM
潘淑沉默了良久,才恍然道:“今日见闻,卿不能告诉任何人。”
宫女一脸不解,迟疑道:“喏。”
潘淑遂解释道:“别人当然要猜测、我会受辱,但晋王在外面的名声很好,谁也不能确定。总之会好一些。”
宫女这才用力点头:“妾会保护殿下的清誉。”
潘淑蹙眉道:“最重要的还是吴国的陛下,一国之君岂忍让他受辱?不管怎样,陛下当初让我脱离织室苦役,曾有恩情。”
宫女小心道:“妾知道了,绝不会出卖殿下。”潘淑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愧疚。便在如此复杂的心情下,她胡思乱想之间、竟忽然想到了在建业城时听到的一种食物,便是蘸上佐料生吞海蛸,她从来不敢尝试、想想活物在口中便很可怕,仿佛还会往更深的腹中爬似的,当然她寻思、应该只是一种奇怪的错觉,不可能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不过那样错觉,倒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乱得纠缠不清。
……因为去的时候没有下雪,秦亮回前庭阁楼时,自然也懒得去找伞。他走到台基上,回顾周围,没见到陆凝的身影,连吴心也不知道去哪了。他只得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浮躁的心境,只等一会早点回内宅找令君等人。
秦亮走过西厅,对向他顿首的书佐点了点头,径直走进里屋。见大木桌上放着一叠纸,他遂走到桌案后面,坐到了舒适的椅子上。感觉是有点浮躁不适,但他的心情倒是大好!
“察觉”的用处,给别人诊脉、感受别人的炁体异常,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准确地提前知道、炁体本身的凶吉!
毕竟权臣是比较危险的职位,他的心境是没法完全放松的,或多或少都怀有担忧,提防有人会不讲规矩。平常除了谨慎一点,只能尽量别把世人的仇恨、往自己头上揽,减少隐患的源头。如今秦亮只要沉下心、察觉一下自己的状态,立刻就莫名多了几分安全感,他估计今晚睡觉都能变得踏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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