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一厢情愿地亲吻已经令她心神跌宕,她像是也服下了凤凰花,浑身开始麻痹。
不知过了多久,谢殒像终于找回了神智,十重天的雨停,接着飘起了鹅毛大雪,一座座宫殿屋檐很快堆满了雪花,天幕宫里天地之色黯淡,身在九重天的天帝隐隐察觉到不寻常。
“陛下?”天后见他失神凝思,轻轻唤了一声。
“十重天似乎有些不对。”天帝起身,“朕去看看。”
天后拉住他的衣袖,漫不经心道:“能有什么不对,即便有,帝君也不需要我们插手。”
“帝君安危关乎六界,芙儿闭关前曾传音说他身上有些不对,与洪荒更关系密切……”
“无垢帝君比你我活得都长。”天后望过来,“关乎六界安危的事,他比你我更有分寸。”
这话没错,但……天帝看着天后,总觉得很不寻常。
天后拦下了他便继续摆弄手中法器,她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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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重天上,异样的天气消失,雨停雪止,空气寒冷,只余下天幕宫滚滚雷云。
芙嫣抹去嘴角金红色的神血,后背撞在书案上,有些疼,但比起唇瓣上的咬伤真是九牛一毛。
谢殒咬了她,很重地咬。
她桎梏他双肩的力道随着越来越投入,透露着疯魔的味道。他灵力尚未恢复,想要挣开只能出此下策。
芙嫣站直,唇齿间的血腥味已经分不清是他还是她自己,他侧着头,发冠散乱,长发与如云堆叠的白衣混在一起,凌乱透露着银靡。
他一下一下重重擦拭着唇瓣,白衣广袖上满是刺目的血迹。
芙嫣看了一会:“怎么。”
谢殒没说话,只是冷着脸,更用力地擦着唇瓣,唇瓣都被擦破,金红色的血不断溢出。
芙嫣使劲抓住他的手:“你很生气?很恶心?可我不一样。”
她扳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我很高兴。”她眼睛红得与眉心垂着的红玉一色,“不管是你的血还是我的血,我都很喜欢。”
她在他的注视下将嘴角的血迹一点点抿进唇里,咽下去,半眯的眸子艳丽缱绻。
谢殒呼吸乱了一瞬,挥开她道:“别碰我。”
芙嫣看着他,轻笑:“我怎么能忍得住不碰你呢?我那么爱你,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你耳鬓厮磨,寸步不离,我怎么可能不碰你?”
谢殒起身想走,手撑着桌案,每一步都很艰难。
芙嫣就在一旁看着:“现在信我对你的感情了吗?净化之力不要钱地往我身上洒,你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吧?可我还是会对你情不自禁,难以自控。”
谢殒背对着她,压抑说道:“欲望和感情不一样。”
“对我来说一样。”芙嫣语气飘渺,“我会对你有欲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无论舟不渡还是楚翾,皆俊美潇洒无可挑剔,我若有心,自可去寻他们亲近,他们绝不会拒绝我,我为什么非得来找你?你还一副看起来身体就很不行的样子。”
“不过是因为,我爱慕你罢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谢殒紧绷的肩颈因这话松懈了些许。
他想要离开的步子也停下了。
良久,他转过身来,苍白如玉的下巴上还残留
着点点血迹,和她手留下的青紫。
“芙嫣。”他忽然叫她,用一种她几乎没想到的平和语气问,“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爱恨很脏吗?”
芙嫣愣住了。
她张张嘴,半晌才说:“你觉得,我的爱,脏?”
她声音有些颤抖,想来哪怕她觉得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了,但若他这样说话,她还是会疼。
但谢殒摇了摇头。
“不止你。普天之下,六界内外,爱恨皆孽。”
他站在那,眉目静谧,因为方才被她亲得太狠,唇瓣还在流血,充满神性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暧昧的胭红色。
“我活得太久,见过太多这样的爱恨纠葛,解决过太多因此而产生的动荡与杀机。”
芙嫣没说话。
谢殒斜倚书案:“与其说我不信你的感情,不如说我厌恶这种感情。时海漫长,沧海桑田,无数的恩怨交织爱恨交加,我看得太多,看够了也看腻了,绝对不会去尝试。”
芙嫣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在我看来是孽是污的东西,绝无可能入我心。我不需要任何可能会成为牵绊的东西。”
即便他也曾经想过,若她的感情全都为真,结果是否会不一样。
可真到了二选一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自存在起就一直在追寻的东西——死去。
一个一心求死,想要解脱的人,就不应再惹人牵绊,耽误了她,也耽误自己。
“那云净芜呢?”芙嫣开了口,目光尖锐,“你又为何要娶云净芜?”
谢殒:“她不一样。”
她是假的,只是个借口罢了,怎可和芙嫣相提并论。
但这是内情,是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谢殒这么说,在芙嫣这不知内情的人面前,就好似俗世感情丑陋肮脏,他不屑一顾,却唯独对云净芜不一样。
谢殒发现芙嫣情绪变化的时候,手指动了动。
他第一时间想解释清楚,可又觉得……让她这样误会下去也好。
他神态平静,在心里告诉自己,若她因此到了极限,受够这一切,终于对他死心,不再这样闹下去,也算善了。
他至今都没有任何追究她怪罪她的想法。
芙嫣忽然转身出去了。
谢殒再撑不住身子,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虚弱地按着眉心。
她这次该走了。
她该会知道为他至此有多不值。
放下手,看着衣袖上不知是二人谁的血迹,想到那个血腥却缠绵悱恻的吻,谢殒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唇线紧抿,就这么坐了很久很久。
终于恢复一些气力,勉强可以站立行走的时候,谢殒起身出了太冥宫。
一出来,他就看见阵法并未收起,而他以为会走的芙嫣,就在不远处的天河边独处。
她手上捏着曾挂在天幕宫的宝石,一块一块地捏碎。
她身侧的地上,灿目的宝石粉末已经堆成小山。
她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