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长腿迈跨了台阶上。

然后，他就站在岸上，瞅好几个乘客边骂骂咧咧地埋怨汽车司机不会停车，边站成排，在马路牙子上刮鞋底。

项小羽和吴科学也在其中。

有个打扮的挺干净的小姑娘，看两只脚上的泥水，气得直掉眼泪。

宋恂生怕项小羽也哭出来，赶紧将自己的水壶递过，“要不先用水冲冲吧。”

不料，项小羽了这会儿还能笑得出来，居然没心没肺地说：“完啦完啦！这回我真成了脚上的泥都没洗干净的泥腿子啦！哈哈哈~”

宋恂不由失笑：“有什么好乐的，俩赶紧把脚洗干净，咱们还得展览馆呢。”

“脚倒是能洗干净，关键是这鞋太脏了。”吴科学犯愁。

昨晚下雨，泥坑里的污水直接没过脚面了，他们穿的又是布鞋，根本就清理不干净。

这副样子怎么参加展览会啊？

宋恂跟旁边的个大娘打听距离这里最近的商店在哪。

大娘挺热心，指道：“顺这条马路往前走两个路口，再往左转就是咱们市第二百货商店，走过也就刻钟吧。”

宋恂跟家道了谢，便交代“泥腿子”二组，“俩在这边呆吧，我给们买新鞋。”

“我穿27码的鞋，别买小了啊！”吴科学主动报上尺码。

“的呢？”宋恂看向项小羽。

项小羽傻眼：“我，我不知道呀！”

她从小大穿的都是她娘做的布鞋，还从没在商店买过鞋呢！

宋恂将她拉干净的地方站，用自己的脚与她的比量了下。觉得不把稳，他又弯下腰仔细打量。

个男的盯自己脏兮兮地脚看，哪怕项小羽再是心大，也有些不自在了。脚指头在布鞋里动了动，悄悄向后撤了步。

“不要『乱』动。”宋恂拉住她。

项小羽有些扭捏地说：“要不随便买双吧，只要别买小了就行，大没事。”

哎呀，快别看了，真的在脚趾抠地了！

起身瞟见她耳朵有红，宋恂的动作顿，没再比量家鞋子的尺码。

“把头发上的手绢解下来，自己量下鞋子长度。”

因老娘不让她穿裙子，项小羽今天就意学家女知青，用花手绢绑了条低马尾。

早上照镜子的候，她自我觉别良好，觉得这条手绢让自己看起来温柔许多。

所以，这会儿听宋恂让她用手绢量鞋子尺码，她还有些不舍得，磨蹭了半天才解下来。

自己蹲下身量了个长度，拧了个小揪揪，怏怏地递给宋恂。

望宋恂的背影走远，吴科学拉她往车站后面的花坛边坐，就开始嘿嘿坏笑。

“笑啥呢？”

吴科学的眼睛笑得只剩条缝，瞅她不说话。

他笑得心里发『毛』，项小羽打算背过身，不搭理他了。

“小羽同志，我看好！”吴科学的大掌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拍得项小羽矮了两寸。

“不是在城里有对象吗？少糊弄我！”项小羽他吓了跳，赶紧摆手声明，“我可没看好啊！”

吴科学窘，“哎哎，我不是个意思！想什么呢？”

他心里还惦记船厂的小文呢！

“是什么意思？”项小羽瞪他。

“我是看好能勇敢拿下宋主任！”吴科学挤眉弄眼地说，“不要怂，向前冲呀！”

项小羽矢口否认：“胡扯什么？没有的事！宋主任是领导，我对宋主任很尊敬的！”

“嘿嘿，宋恂连他妈和他妹穿多大尺码的鞋子都不知道，这会儿就主动帮买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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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科学：“……”

这个比方打得，可千万别让宋恂知道。

“反正不要怂，加油冲就对了！咱们宋主任是个外冷内热的，可千万别他的冷脸吓退！”

项小羽暗忖，宋主任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也不至于说他冷脸吧？家宋主任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他在省城真的没有对象呀？”

安静片刻，项小羽目光没什么焦距地盯马路上来往的行，看似随意地问。

“没有呀！我们船厂的女同志本来就少，车间里就更少了，基本等同于没有。”吴科学可惜地说，“其实船厂办公室里想跟他发展的女同志不是没有，关键是没有接触的机会。宋恂在船厂的候，工作比现在还忙呢。她们要是有如今的便利条件，宋恂早就儿女成群了！”

“……”项小羽不信地说，“就算船厂里没有，难道他上学的候也没有？”

“嘿嘿，这就是有所不知了。”吴科学好笑地说，“我们上高中的候，他直是班里年纪最小的，会儿他没发育，个子还没我高呢！哈哈。”

“难道上大学的候，也没长个子？”

他们县初中里都有搞对象的呢，何况是大学里。

大学里总有女同学吧？

“我就不知道了，高中毕业我就进厂工作了。不过，他考上大学的候才十六，大学里的女学生最小也得十八.九了吧，谁会跟个弟弟搞对象？他们家倒是给他介绍过对象，不过都没听什么下文就是了。”

吴科学鼓励道：“现在的这个条件，可以说是天地利和了，小羽同志，加油吧！”

“就别撺掇我了！”即便已经十分动心，项小羽还是嘴硬地冷静道，“宋主任是城里，我就是个乡下丫头，根本不是路。我对宋主任是发自内心尊敬的，绝对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哪怕有其他心思，也跟说不呀！

吴科学『摸』下巴呵呵笑，不把她的话真，但也即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商店的宋恂半会儿回不来，他们总不能就这么干等。

两干脆把脏鞋子脱下来，又用水壶里的清水将脚上的泥冲洗干净。

所以，宋恂带新鞋回来，这两正边坐在花坛上，晒脚丫子。

他将双白『色』的羊皮平底凉鞋递给项小羽，“已经有布鞋了，换个别的款式穿也挺好。”

项小羽觑双鞋想接却不敢接。

她虽然不在商店买鞋穿，但她每次县里都会百货商店闲逛的。

双皮凉鞋，少说得二十块了。

她工资哪里买得起？

“这凉鞋太贵了！我可穿不起这个！”项小羽摆手推拒。

宋主任怎么帮她买了双这么贵的鞋呀！

说起这事，其实还是宋恂自己吹『毛』求疵了。

家售货员给他推荐的是种现在很流行的塑料凉鞋，大街上好多女同志都在穿。

款式好看又便宜，双才三块钱，还不用票。

可是，宋恂『摸』坚硬的质地不太满意。

接缝处还有塑料托膜的『毛』边儿，凑近了还能闻道股明显的塑料味。

他心里觉得这种鞋子穿上肯定不舒服。

在柜台上挑来选，只有这款羊皮凉鞋能勉强入眼。

美观又舒适。

“皮鞋虽然贵，但的鞋码基本已经固定了，仔细穿可以穿很多年。”宋恂劝道，“马路上常见的种塑料凉鞋，顶多穿年就得扔掉了。还不如次『性』买双好的，以后单位里再组织活动的候，也可以穿它上台报幕。”

对面的吴科学，听他居然苦口婆心地给家女同志推销凉鞋，就忍不住想笑。

他自己穿的衣服鞋子都是他妈给买的呢，他懂什么呀！

肯定是售货员忽悠的。

项小羽其实不用宋恂劝，早就盯双凉鞋默默流口水。

真的好好看呀！

在县城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都没有这种款式。

想要……

“可是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啊！工资还没发呐！”项小羽不好意思伸手接。

吴科学穿上新布鞋，『插』话说：“他有钱，等发了工资，有钱了再还他！”

后酸溜溜道：“给家就买皮鞋，给我就买布鞋！这咋还区别对待呢？”

“不是有皮鞋吗？”宋恂斜眼看他，“再买双皮鞋，还有钱吃饭么？”

将凉鞋塞给项小羽，催促道：“赶紧换上，咱们马上出发展览馆，今天已经耽搁很长间了。”

项小羽经不住新鞋的诱『惑』，接过来便套在了脚上。

这还是她头次穿从商店买来的鞋呢，几个脚指头不禁欢快地活动了下。

“还挺舒服的，就是稍稍有大诶。”项小羽穿上鞋以后走了两步，转头问宋恂，“宋主任，我穿的是多大尺码的鞋子呀？”

记住尺码，以后她赚了钱，也可以商店买鞋穿了。

“本来是23号的，不过售货员说本不在，怕我用手绢量的尺码不准确，就推荐了23号半的。”

因长年穿布鞋，脚丫子算是项小羽身上最白的部位了，且她的脚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搭配上白『色』的凉鞋，就显得很干净秀气。

宋恂瞟眼就挪开了视线。

“行了，间不早了，赶紧出发吧。”

穿上了新鞋，项小羽屁颠屁颠地跑过，接过宋恂手上的包，嬉笑奉承道：“宋主任，以后您就是我的债主了，我得好好巴结您啦！”

宋恂失笑：“不用，好好工作就行了。”

“定定！”

*

全国五金塑料制品展览会在全市最大的展览馆举办。

今天是展览会的最后天，有不少工厂和公司的负责，与宋恂他们样，赶在最后天才来参观。

从展览馆的入口处就排起了长龙。

因是全国『性』质的展览会，这次活动的规模很大。

整个展馆分成了七八个展厅，塑料制品只占了其中个展厅，有很多肥皂盒脸盆衣叉包装袋等小玩意，甚至还有宋恂刚在商店见过的种女式塑料凉鞋。

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在这些塑料制品上，是里面大型展厅中的五金设备。

宋恂带他们越过前面的几个小展厅，直接了后面最大的个会场。

这个会场中展示的都是机械设备，制造设备和五金制品。

各种设备摆在起，如果不仔细看介绍的话，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是干什么的。

“宋主任，咱们要看什么呀？”项小羽觑展厅里的这些大家伙咽了咽口水。

“会儿咱们抓紧间，分头行动。”宋恂在□□代道。

“怎么分头行动？”

宋恂拿出本子给他们撕下来张纸，“这里共有三个岔路，咱们负责排。主要寻找『液』体灌装设备，最好是带冲洗、灌装和拧盖程序的，或者单独的包装设备也行。”

“今天要不要询价？”吴科学问。

他们公司账面上没什么钱，他觉得今天就是过来走个过场，看个热闹。

“然要问清楚价钱。”宋恂交代道，“定要记清楚他们的展位号，产地和厂家名称，应的每种设备的价格也要记清楚。个小以后，咱们在口集合。”

项小羽问：“宋主任，有没有侧呀？这里的机器太多了，我看得头都大了。”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机器呢！会场里又闹哄哄的，还没进她就已经开始冒汗了。

“就先问清楚对方产品的用途，再询问他们的产地。如果是外地工厂，就记录下来，咱们回头主要看外地厂商的。”宋恂细心地将需要她做的事情在张纸上的记录下来。

吴科学不认同地说：“如果买了外地工厂的产品，万咱们在使用中途出现了什么故障，找对方维修也是个麻烦事。”

“没关系，工厂都有售后的。哪怕是咱们船厂的船卖了外地，要是出现故障也是要给家维修的。且般故障咱们市里的机械厂都能修。”宋恂耐心解释，“今天是展会的最后天，这些大型设备和生产线的运输成本很高。如果这里有合适的设备，咱们可以试跟对方谈谈，低价买他们的样品，也能省了他们新运回的运输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