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主被两个素来属于‘卑贱’阶级的人先后嘲讽,字字句句又戳在他内心不肯承认与面对的点上。他脸色阴鸷地盯着伏黑甚尔,没有再命令身后的随行人员出手,脚下用力弹起,同伏黑甚尔打在一起。
禅院家的其他人与两个诅咒师不约而同的停下攻击,为两人让开位置。云小花站在江户川乱步身旁抱着低落的伏黑惠,织田作之助也顺势退到她身边站定。
不管场内的两人如何打生打死,抱着杀掉对方的心思激战,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云小花身周的位置。
他们不敢问,也不敢惊扰她。一时间场内只有天与咒缚□□与咒力加持的肉身力量碰撞的声音,云小花轻拍伏黑惠的脊背安抚他,黑色的眼眸平静得仿佛一汪潭,她在看禅院家主战斗中使用的技巧,与他身体里的气行走的轨迹。
“你好,是初次见面,我是织田作之助。”红发少年偏过头,与那双漆黑的眼对视时,仿佛皮肤与内脏都在清澈的水流中浸泡了一下,冰凉却通畅,他忍不住呆了一下,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好奇,解释道,“对不起,因为太宰跟我说了许多关于您的事情,我对您有点好奇。”
就在云小花以为长相偏成熟的红发会问问人神天劫之类的事情时。
“听说人类修行到一定程度,金丹?是这个吧,就可以御剑飞行。而您御剑飞行的时候是驾驶着桃花树形成的小岛?如果是使用其他武器的人修行成功,他们会御不同的东西飞行吗?”
那个少年问到了能跟修行沾边的东西,几乎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偷听,就连战斗中的禅院家主都顶着伏黑甚尔的攻势,脸上被连揍三拳,依旧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织田作之作似乎对场内的变化毫无所觉,他大胆的放飞了想象力,神态天然道,“比如,喜欢电脑游戏的人,会御键盘、手柄飞行吗?如果武器是枪,他会御枪飞行吗?”
毕竟听太宰描述飞行的小岛,实在是让人羡慕。这可比陆地的房车还要厉害无数倍的随身房屋与土地啊。他觉得这样的御剑飞行很帅气,也非常实用。
云小花先介绍了自己并表示不需要敬称,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那种可能性,回答道,“叫我小花或者小花姐都可以,织田君说的这些会不会发生,我也不知道。但我都能够做到的事情,那么一定会有人可以做到,或许未来有一天也有人可以御其他的东西飞行。”
“小花,叫我名字就可以。”织田作之助喊了一声,他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有机会见一下你的剑吗?”
云小花脑海中出现了满载鸡鸭鱼的田园风世外桃源的——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其他人疑惑惊吓的注视中,说道,“抱歉,要让你失望了。它现在玩得很开心,也被他们照顾的很好,我不方便带它离开,所以让它留在了古国。”
“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让你看一下。”
兴许是云小花和织田作之助聊天的态度太过温和平淡,让人产生了一种她或许是个极度柔软温柔的人,给了他人横生的贪求痴妄或许能被实现的错觉。诅咒师老婆婆走了几步便径直跪在了云小花面前。
“我的天神,天之女神,人之神迹!请神明大人容许卑贱的我跟随您,侍奉左右。请求您,请求您……”她一边说一边涕泪横流地咚咚咚磕着头,听声音用了大力气,云小花甚至听到她头骨碰撞出骨裂的声音,她看起来要将以这种方式将自己的脑袋活活撞碎。
地面很快沾染了血迹,老人看起来仿佛是个极虔诚的朝圣者,又像极了疯子,“如果您厌恶我曾手染血腥,我可以接受惩罚,扒皮砍手抽筋拆骨,我都愿意接受!”
“只要是您亲手给予的,什么都可以!死亡也是我的无上荣耀。请您容许我在您身边,或是……请您赐予我高贵的死亡。”
众人似乎被老人癫狂自虐的行为和神经质的话语给震惊到了,他们不能理解她的欲求,纵使见惯了血腥惨烈场面的禅院家咒术师也不适的皱紧了眉头。一种令人自心底升起的恶心感觉,癫狂无序混乱的神经质,竟比咒灵与人类恶意更令人精神不适。
禅院家主战斗经验丰富,又在最近刚得到的所谓气感与内力上略有心得,但即使是这样,他也逐渐显现出败势。伏黑甚尔跟他战斗初期还有来有往,后期仿佛失去了耐心,露出了真正的獠牙,他被单方面的压制住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也是第一次真正的直面那个‘无咒力废物’,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如果伏黑甚尔真的想杀他,他已经死了。对方就是用这幅毫无咒力的身体和强横的实力,完全凌驾于他们禅院家之上。
他在被打飞第三课牙齿的时候,血液从齿间滑落,他想着,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一件事,他将禅院家兴起的希望一手毁掉了……
伏黑甚尔压着禅院家主揍,就专门往脸上与身体上最疼的地方打。伏黑甚尔本想揍完家主再揍其他人,结果就看到那个变态老婆婆来了这么一遭,他将禅院家主一拳打进墙里,再回身一脚将人踢飞到禅院扇那群人那里。
他冷着脸走到磕头磕的满脸血的老太婆身旁,拽着她后颈衣领将人提起,拎到眼前端详着那张满是血迹与皱纹的脸,老者眼球浑浊瞳孔兴奋的张合,口涎直流,她依然死死的盯着云小花。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值七百万。”伏黑甚尔换了个方向将诅咒师望向云小花的视线挡住,他动作迅速地将拎人的手变了姿势,掐住老婆婆的脖子,他微微用力手指陷入老者黄褐色长着老人斑的颈部皮肤中。
伏黑甚尔微微侧身偏了下脑袋,像是在征求某人的意见,身材结实高大的男人平举着诅咒师,手臂稳稳地卡住老人的脖子让她发不出声音,他说,“惊鸿,我可以杀吧?这个老太婆最喜欢杀年轻的少女,喜欢喝她们的血,扒掉美丽少女的皮自己收藏。虽然我知道咒术师都是垃圾,诅咒师更是垃圾中的垃圾,也没想到居然能精神不正常到这种程度。”
“她太碍眼了,她该死。”
那副以生命胁迫云小花与极度自我轻贱的模样,太碍眼了。不管这个人的目的与疯狂是为了什么,还是想追求个解脱,他都会一手斩断。
诅咒师死在咒术师杀手手中不是——死得其所吗?
伏黑甚尔带着轻挑的笑意,虽是问了话,却没有等回答的意思,兴许是刚刚结束战斗热血还在翻腾,他手指用力一捏。
诅咒师人没事,口涎都快滴在他手上了。
伏黑甚尔的手指却像是捏在了钢板上,被一层薄而坚韧的力量阻隔,他将人甩开,脸色一沉看向云小花。
云小花的表情平淡的开口,眼神谴责不靠谱的男人,“不要吓到小孩子。惠还在这里,就算我知道她死不足惜,也不准备阻拦伏黑先生,但在惠面前杀人没有任何积极的教育意义。”
云小花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一旁的织田作之助,对着他们说道,“作之助你和乱步带惠出去,接下来少儿不宜。”
伏黑惠虽然眷恋云小花身周令人舒服的气息,还是乖乖被抱着出去了,软软的小脸眼睛水汪汪的,还带着不舍。一转方向又和自己的父亲对上视线,男孩软软的表情顿时褪去,冷着一块砖头小脸将头转开不看伏黑甚尔。
显然还在生气不满。
几乎是在他们走下废弃大楼第二层的一瞬间,被几人搀扶架着的禅院家主如同无意间被丢在热锅上乱跳挣扎的活鱼,开始弓起身体痉挛起来,口中发出不明呓语时不时夹在野兽般的嘶吼,他的手指抓挠着皮肤,凸起的血管中流动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某种活物,在皮肤暴出的血管上顶出不规则的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