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花在对方说话间面色不变，左手拇指在掌间游走，得卦否。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①

是个可以忽悠的，还算有底线的小混混组织，只为求个财字。

“我希望她们能正常且完好的在家待着。既然要讲道理，就好好的按规矩来。如果黑狼组真的只是想要回钱的话，”云小花此时并没有笑，可天生的笑唇依然让她看起来像是带了笑意，声音又轻又柔的威胁道，“查过我的身份了吗？毕竟你也知道是谁帮了忙我才能在这里站稳，不是吗？”

“等我回去。”

云小花面不改色的扯了个虎皮忽悠对面，她压根儿不知道具体规矩和道义。她是不知道李大叔托谁帮忙了，但能办下来跨国黑户偷渡入境这种稍微棘手一点的地方，肯定不是普通人和地方。

云小花在围裙上擦擦手心的冷汗，挂了电话，露出个后怕的表情来，倒没了先前那副气定神闲威胁人的模样了，像个不谙世事又鬼机灵的小姑娘。她探头探脑的左右看看，闭了窗口，招呼着李大叔走到后门，她有点事情想要知道。

哈？居然是骗人的？

伏黑甚尔背对着收银台和窗口而坐，余光瞥见云小花的表情一口柠檬水差点喷出去。

他提了点兴趣起来，就像看到意料之外的场面，兔子咬人，猫撵狮子。稍微被愉悦到了。

*

餐厅后门出去是个昏暗的小巷，堆积着垃圾桶和厨余腐朽的气味，两人推门的声音惊走了两三只野猫，飞舞的雪花在头顶暗黄灯泡的映射下，泛起了星星点点的光，像是落下的金箔。

云小花跟一脸疑惑的李大叔解释了自己和春花奶奶那边的情况。她想知道关于这个组织李大叔这边有没有消息，或者……或许靠谱的大人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呢？或许对方可以借钱帮助她们度过眼前的危机？

她一定会努力赚钱尽快还上，多加利息也可以！

李大叔皱着眉头点了支烟，一副苦恼的模样，他没有看她的眼睛。

看出李大叔的沉默不语和来自成年人隐晦的拒绝，云小花抚平被自己抓出褶皱的围裙边角，呼了一口气，她带着笑欠了欠身。

“抱歉，让您为难了。刚刚我吓了他们一下，春花奶奶和太郎暂时不会出事。既然黑狼组是个讲究‘道义’的组织，只要他们说到做到我还掉这笔钱，他们就能好好生活下去了。我想问问李大叔，您还知道有什么来钱快的方式吗？”

李大叔手中的烟灰抖了抖掉到地面上，他松了口气，却还皱着眉拖着唇角，“小花啊，这事儿你做得没错，黑狼组那群家伙算是个有信义的组织，这次过后就算春花婶子那倒霉儿子再搞事情借款逃跑，也不会再追到她和她孙子头上了。不过三百万日元……”

他看着容貌妍艳的云小花，欲言又止，含糊道，“你要真想帮她们，非还这个钱不可。你这个条件跟个厉害的就够了。叔有点人脉，能给你拉个不错的。或者咱隔壁街转个路口那地方，都是年轻人可以做的。或者……”

李大叔换了个姿势上下打量了下云小花。

云小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做跟个厉害的，跟厉害的人干嘛？跟他打架吗？但她何其聪慧，也出于女性对于男性注视的敏锐，她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隔壁街，灯红酒绿俊男靓女。她流浪那会儿也差点被酒醉的客人给拉走。或者跟个厉害的，或者陪许多人，或者陪他。

临时起意趁火打劫，还是从看到她的那天起早有想法？

云小花垂眼眼笑了，心想师父，我现在又有点儿不喜欢这花花世界了。她还是感激对方当时出手帮忙，若不然，她这个黑户和春花奶奶估计要路边摆摊才能保证一家人最低花销了。

论迹不论心，论心不论迹，这两者向来都是难以板上钉钉去评判他人好坏的准则。到现在为止都是一直在接受他人帮助，人有多复杂无数个面孔，她多少是见识到了，世人迷于好颜色，贪财求势，书里都讲了的，她不怪他。

眉眼精致得像副画的女孩像是没看出来他的暗示，说我在想想办法。李大叔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只叹口气，没再说话，从后门走回店内。

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