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猿咆哮之声,响彻天地,扩散数百里地界。
要不是小镇这边有圣人庇护,光凭这嘶吼就能吓哭无数稚童。
不止是老猿,整座东宝瓶洲,几乎大半个仙家宗门都遭了殃,各地都有剑修御剑升空,想要追回属於自家宗门的剑道气运。
二十万里走龙道,一名白衣剑修在空中止住身形,大汗淋漓。
这位老龙城苻家的首席供奉,一名金丹境瓶颈剑修,真就是拼了命的御剑追赶,甚至不惜动用一门燃烧道行的秘法。
不过半个时辰,就已御剑三千里,这等速度,甚至不比一般的元婴剑修来的慢了。
可终究是徒劳。
追不上,实在是追不上。
中年剑修痛心疾首,眼里布满血丝,跟那老猿一般无二。
……
更早之前,宝瓶洲的水符王朝,王朝之内,有座甘州山,甘州山以北,有个在浩然九洲都颇有名气的风雪庙。
风雪庙有六脉,并无高低之分,虽说也有宗主这个职位,但论真正的话事人,一切按功劳说话。
风雪庙修士数量极少,六脉最多弟子的大鲵沟,也不过双手之数。最少的,则是那神仙台,如今已经到了一脉单传的境地。
神仙台最为注重弟子心境,所以收取弟子一事,也是花费许多功夫,那位据说活了五百馀年的刘老祖,终其一生都只收了一个弟子。
还是晚年气血乾枯之际,或许是老天爷可怜他,给他碰到了一个剑仙胚子。
魏晋,如今的宝瓶洲山上,最年轻的陆地剑仙,甚至可以说是年轻第一人。
那贺小凉只是在福缘之上胜过他,论境界与实力,拍马都赶不上风雪庙魏晋。
如今的神仙台上,风雪依旧,一头白色毛驴缓缓下山。
当然,上面还坐着一名男子,一袭白袍,与那驴子一样,风雪同色。
束发别簪,腰间悬挂一枚银色小葫芦,身後背负一把三尺青峰。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哪怕不知其境界修为,也能让人一眼过去,只道剑仙不过如此。
男人行至半山腰,心有所感,回过头来,望向自家神仙台顶峰。
那里有一道纤细剑光升起,随後笔直没入茫茫风雪中。
男人眼看自家的剑运离去,没有选择追赶,反而露出一抹喜色,喃喃低语。
“此人的天下最强,是第几境?能将我神仙台的剑道气运夺去,起码都是金丹境吧?”
“宝瓶洲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剑道天才?”
心动剑动,男人背後的宝剑,随主人心境,开始轻微震动。
“剑光向北,此去大郦,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这人,若是境界相仿,就找他问剑切磋一场。”
一人一驴,缓缓下山。
……
青牛背上,十七人依次被斩,化为一份份难得的剑道气运,宁远手掌作爪,全数收入囊中。
一瞬钻入窍穴,连过十八座气府,最後进入一颗金丹所在,气运覆盖其上。
大功告成。
等宁远撤去小天地,再次看向廊桥那边时,早已不见那位高大女子。
少年索性就朝着那边作揖行礼。
毕竟受了人家的恩惠,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很快有位儒衫先生现身此地,与宁远并肩而立,齐先生拍了拍少年郎肩头,夸赞道:“宁远,上次河畔那一架,打的当真精彩。”
宁远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在见到先生之後,神色纠结。
齐静春一语中的,轻声道:“是想问,重新集齐四件压胜之物,能不能延缓洞天的下坠之势?”
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後他直截了当问道:“齐先生,那天劫,只能被迫承受,无法将其打散吗?”
儒衫先生沉默不语,两人静静站了许久。
宁远伸手一招,远游剑入手,他抱剑环胸,望向龙须河对岸,缓缓道:“齐先生,我去见过了陆沉,他说此事没有任何馀地。”
“所以呢,我也不想给他,给他那大师兄留馀地。”
齐静春微微皱眉,他察觉到少年身上,有一缕杀意滋生。
只是他并未给宁远压下去,静等下文。
宁远平静道:“我要去福禄街李家,把那李希圣杀了,将他剑斩此地。”
齐静春瞠目结舌,这位一向沉稳的儒家圣人,难得露出这副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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