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他只是想要劝诫一番宁远,救下桓澍道友之後,也能与真武山这座兵家门庭结下一份香火情。
对方在洞天内出手,先坏了圣人规矩,所以自己插手其中,也算是合情合理。
可万万没想到,这宁远的实力非同寻常,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大不了多费一些功夫就是。
结果却牵扯到了阮家父女身上,这就让他叫苦不迭了,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阮秀出手。
苦行僧游历浩然数十年之久,对这位蜚声南北的铸剑师,也有一些了解。
他知道,如今廊桥这边的大战,那位兵家圣人就在不远处看着。
他要是真敢对阮秀出手,下一刻就会人头落地,没有任何例外。
世人皆知,阮邛这位出身风雪庙的兵家圣人,可以不要风雪庙的一峰之主,可以不要那座花费无数心血打造的长距剑炉,看似逆来顺受,实则不然。
他只有一个逆鳞,就是女儿阮秀。
为此,他甚至甘愿来这即将破碎的洞天担任最後一位圣人,只是为了遮蔽天机,让阮秀多一点时间潜心修道。
僧人高喊一声,却不是与在场之人言语,“阮师,贫僧无意冒犯,此事无关令爱,可否现身一叙?”
天地无变化,似乎阮邛没打算理他。
可是下一刻,有个汉子已经站在了龙须河畔,在他身後,还有一名草鞋少年。
阮邛面无表情,双臂环胸看着那显化法相的苦行僧,开口道:“是不关我家秀秀的事。”
“但是呢,你揍的这个宁远,也是我的人,你看怎麽办呢?”
僧人听闻,心境顿时紊乱。
阮邛忽然看向青衫少年,不咸不淡道:“你对他出一剑,能不能杀他,全看你自己。”
汉子又马上扭过头,与苦行僧说道:“你可以施展万般手段抵挡,我担保,宁小子只出一剑,一剑不死,放你离去。”
打铁汉子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像是事不关己,却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的护犊子味道。
僧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阮师,此话当真?”
阮邛没再鸟他,转头看向宁远。
火龙悬空,将廊桥附近数里方圆照的如同白昼,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那一袭青衫。
宁远沉吟片刻,他实在不想把桂夫人的桂枝浪费在这秃驴身上。
可连阮秀的元婴境火龙都破不开他的法相,自己的杀力,如何做得到?
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旦做成,可能会成为自己的一个极强杀招。
恰巧这时,绿衣女子走上前,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宁远当即不再犹豫,一步跨入高空,凌空而立。
当所有人都在注视那少年的时候,底下的绿衣女子,身形凭空消散。
少年抬手一招,小天地起,却只是将自己周身笼罩,他单手持剑,闭上双眼,牵连十八座体内气府。
於是,众人惊骇的发现,宁远的气息在节节攀升!
阮邛皱起眉头,“这小子搞什麽鬼?强行突破金丹境?!”
“为了杀一个老秃驴,一个不起眼的货色而已,有必要拿自己的剑道去开玩笑吗?”
廊桥之下,高大女子同样疑惑,“有点看走眼了,这小子太过於意气用事。”
就连齐先生都轻声一叹。
剑修讲究的是个纯粹二字,在当前境界未到圆满之前,强行突破,就会导致根基不稳,相对应的,日後的成就上限,自然更低。
像是武夫的最强二字,若是当前境界没有争来最强之前,就选择破境的话,那就一辈子都无缘武运馈赠。
所有人都认为,宁远这是失心疯了。
可没人去阻止,因为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气府震荡,真气疯狂冲刷窍壁,大量的天地灵气汇聚於身,宁远的修为层层拔高,十数息后,肉眼可见,一层涟漪从他身上朝四周席卷。
此刻,金丹境成。
而也就在同一时刻,一轮明月在他背後缓缓上升。
无数清辉落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缕又一缕的精粹月魄,钻入他的气府。
更有月魄萦绕远游剑身,加持这把剑的杀力。
青衫剑修陡然睁开双眼,并拢双指一纵一横快速划过,老僧头顶立即显化万千雪白剑气,如同一座剑气天门。
这还没完,仅是一座,远远不够,宁远双指再度连划数下,第二座丶第三座……
当他停下之後,那僧人头顶,已经有着整整七座由剑气汇聚而成的雪白门户。
只等他以神念敕令,就会剑气落人间!
僧人怒目欲裂,极度惊悚之感笼罩他的心头,宝相庄严消失在他的脸上。
他将雷音塔置放於身前地面,双掌合十,低头不住的默念佛门梵音,那法相再度拔高,竟是快要触及百丈。
“秃驴,既已成佛,何不珍惜?”
“若你早年有功德在身,今日杀你,所有因果皆由我承担。”
“我剑气长城,最不怕因果。”
青衣少女有感,单手扯下马尾辫,一头青丝随风飘扬,其内隐隐有小半逐渐化作金色。
少女竖起一根手指抵住眉间。
“大日高悬,火神敕令!”
於是,在那少年背後,不止有圆月高升,还有大日悬空!
宁远黑发披散,持剑之手大袖飘摇,恐怖的剑意紊乱时空,精粹月魄凝聚,荧惑力道加持。
青衫剑修一剑横扫,递出从未使出过的倾力一剑。
与此同时,七座天门倾泻而下,似那万剑归宗之术,雪白剑气雨落人间。
剑光璀璨的好似那黎明初到的天光,彷佛能破灭一切敌手,断开古今未来!
毫无悬念,僧人法相被一剑劈开,天门剑气绞杀之下,真身形销骨立。
龙须河畔,阵斩元婴。
剑之所在,心之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