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在郑大风那儿没待多久,很快就拿着最後一沓信离去。
依旧是十几封信件,大多数都是福禄街那边的富贵人家,桃叶巷也有三四封,至於齐先生的,倒是没有。
被郑大风骂了一通,草鞋少年一路上有些沉默寡言。
半道上遇到了一辆车马,是那宋集薪,稚圭还跟他打了个招呼,说是要离开小镇,陈平安也只是点点头,没说一个字。
宋集薪掀开帘子,他没有立即开口,反而四下张望了一下,最後好像松了口气,才面带复杂之色看向这个同龄人。
“陈平安。”
见他要走,锦衣少年忽然开口喊住了他,陈平安停下脚步,但还保持跨步的姿势,脸色平静。
宋集薪开口道:“我今天就要走了。”
陈平安只是嗯了一声。
马车内的人脸色略带不悦,只是不同以往,宋集薪这回儿没有再言语刻薄,反而伸手指了指身後,那是泥瓶巷的方向。
“我这次走了之後,可能以後都不会再回来了,我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交给你打理?”
草鞋少年摇摇头,依旧沉默。
宋集薪也不恼,又道;“不是什麽苦差事,逢年过节帮我在宅子大门贴上春联就可,我也不让你白帮忙,我那枕头底下,给你留了好东西。”
“你不是最敬重齐先生吗?”
“先生给了我三本书,但里面的东西我早就读过,都快倒背如流了,你不是不认字吗?正好可以学。”
少年微微皱眉,终於说了第一句话,“那可是齐先生专门留给你的,哪怕你不读,三本书而已,带走又不会多占地方。”
陈平安与宋集薪早年虽说有过节,但也只是相看两厌,远达不到憎恶的地步。
而现在少年的心里,却极度厌恶这个人,甚至不比杏花巷那个马苦玄来的少。
宋集薪也曾是齐先生的学生之一,读书识字都是先生教的,居然能干出这种事儿。
宋集薪摇摇头道:“齐先生教过我君子之道,我既然早就念完,再读也没有意义,还不如赠给他人。”
锦衣少年摆摆手,脑袋缩回了马车内。
<adbert class="adtechsolutions" style="display:inline-block;width:0px;height:0px" data-adbert-key="ad-adb-10e819ab8621" data-adbert-client="a258412900481" data-adbert-full-width=true data-adbert-size="0x0"></adbert>
“随便随便,反正我话说出去了,你拿不拿那三本书都行,看你自己。”
草鞋少年闷闷的说了声再见。
马车开始缓缓驶离,稚圭没待在车厢里头,她充当起了车夫,在快要越过草鞋少年的时候,少女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陈平安,一路保重。”
黝黑少年朝她招了招手,“嗯,你也是,一路保重。”
在陈平安的印象里,稚圭一直都是个温婉的少女。
刘羡阳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每回他来找自己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是为了看稚圭一眼。
只是稚圭并不对他有过多理睬,少女见着了陈平安还会说几句,但要是刘羡阳,基本是面无表情。
顾粲不喜欢她,没来由的不喜欢,甚至还经常背地里骂她,说稚圭就是个骚浪蹄子。
稚圭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草鞋少年,手上鞭子抽在马背上,绝尘而去。
陈平安也开始小跑起来,之前在郑大风那儿耽误了些许时间,如今又过一个小插曲,再晚点儿,等自己送完了信,就赶不上铁匠铺开工了。
去的晚了,免不了又要被阮师数落一番。
少年身形矫健,自从开始修炼撼山拳之後,虽然迟迟摸不到宁姑娘说的那种‘拳意’,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好处。
起码跑的更快了。
也就两炷香不到,陈平安就送完了信。
其实按照原先的计划,路上不停留的话,他还可以去一趟泥瓶巷看看宁姑娘。
宁姑娘这两日一直都在认真的教他练拳,几乎没什麽懈怠,陈平安也不是傻子,知道宁姑娘应该是快要走了。
少年脚步越来越快,穿过老街,一路往南边铁匠铺而去,可跑着跑着,陈平安却忽然停在了原地,直愣愣的看着四周。
不知何时,低头赶路的他,来到了石拱桥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