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远离开南边的龙须河畔时,右肩挂着一串青鱼,左手小臂已经包了一块白布。
阮秀真的咬了他一口。
他也真给她咬了一口。
白布隐隐透着鲜红,但其实并不算什麽伤势,一排比较深的牙印而已。
阮秀一开始是真想撕咬下一块肉来的,抱着他手臂看了半天,寻思着要找准角度,挑块瘦的吃。
反正两人说好了的,跟做买卖一样,一个掏钱,一个拿货。
少女可真没含糊,最後狠狠的咬了下去,宁远答应了人家,也不好反悔,只能忍着剧痛,想着千万别跟野兽那样把筋骨都撕扯下来。
只是剧痛之後,忽然痛感减弱,低头一看,阮秀依旧咬着那块手臂,但却没有再发力。
随後少女松开嘴,擦了擦嘴角道:“好了,吃完了。”
阮秀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赶忙转过身坐在地上,对付自己的那包糕点,期间不再开口说话。
……
龙须河石崖,阮秀盘坐在地,还在专心致志的对付身前堆成小山模样的糕点。
糕点数目众多,种类也不少,约莫有十几种。
全都是从骑龙巷那间铺子买来,少女像是饿死鬼投胎,往往前面一块还在嘴里没怎麽嚼动,下一块又送了进去。
但换一种说法,更像是山上所说的大道之争,少女每回拿起一块,都像是在对付一位生死大敌。
吃相也难看,塞的太多,不时有残渣从嘴角掉落,从嘴角到肩膀,又从肩膀处以一个夸张的弧线滑落,像是碎石滚落山崖,砸到一块突兀的棱角。
少女身後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汉子,五大三粗,一身粗布麻衣,给人敦实憨厚的感觉。
相较於阮秀那一身瞧着就金贵的青色衣衫,这一大一小仅看装扮来说,根本不会让旁人觉得是父女。
汉子一出现,阮秀顿时身体僵硬,只感觉大事不妙,但并没有选择站起身逃跑,反而更加卖力的往嘴里送糕点。
几乎是硬塞,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往嘴里塞进去四块,瞧她那模样,感觉也就是嘴太小,要是足够大,她都想把眼前的‘小山’给一口吃个乾净。
少女腮帮鼓动,很快就吞了下去,摸了摸肚子,终於感觉有点饱意,随後拍了拍手,坐以待毙。
身後的男人一脸的无可奈何,想着开口教训几句,但话到嘴边又迟迟说不出口,好似一字千钧。
哪次没教训了?闺女不还是如此。
汉子突然想起女儿的娘亲,走了好些年了,他的神色从无可奈何,又变作意态萧索。
自己不是这个性格,女儿她娘也不是啊,怎麽到了秀秀这,就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还好,只是吃的多而已,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爱好。
男人走到女儿身旁席地而坐,少女装模作样的抬起头,眼神狡黠,笑意盈盈的喊道:“爹!”
结果原本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汉子,当场就破了功,咂巴了几下嘴。
每回女儿这麽一喊,再大的火气都没有了。
阮邛每次对闺女‘纵容’之後,都懊悔不已,想着下次一定要狠下心,好好教育一番。
但每个‘下次’的到来,自个儿还是不中用,女儿随口的一句‘爹’,自己就泄了气。
世间父女,闺女对上老爹,就好像是天然压胜一般。
什麽兵家圣人,什麽十一境剑修,什麽两把本命飞剑,什麽名扬四海的铸剑师。
在自家闺女面前,也就是个不中用的小老头罢了。
阮邛看着闺女那一堆‘小山’,却是问起了宁远,“秀儿,见过那小子了?”
“你瞧着怎麽样?”
“齐先生说这小子不错,虽然我也对先生很敬重,但毕竟是件大事,哪怕不收为嫡传,也应该花心思考较一番。”
阮秀低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番,“爹,挺好的。”
少女说完,又马上补了一句,“嗯,是挺好的。”
一句还好,这重复一句又是几个意思?
阮邛当即不淡定了,摸了摸她的脑袋,“秀儿,怎麽个事儿?”
汉子这才注意到,闺女嘴边除了几块糕点残渣之外,居然还有一点鲜红。
“秀秀,你怎麽个事,你不会真把他给吃了吧?!”
“你说的挺好的,是说他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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