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少年郎第一次感觉到,他不是天地的主角,很多事情无能为力。
因为人是有限的,太有限了,很多事都做不了。
不仅做不了,甚至有些事,往往可以做到,但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少年成为青年,虽说忧愁袭来,但毕竟年岁还不老,可能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有一天,或是山野,或是坊间,或是登高远眺,或是乘舟泛海,青年见一女子婀娜,一眼而已,萦绕心扉,再难忘记。
命数好的,得以与佳人厮守,回到当年那座小村子生儿育女。
运道差的,不得之物,郁郁寡欢,继续如孤魂野鬼行走世间。
青年之後又中年,直到白发上满头。
但不管是哪条道,走到末端时,又有几个不曾後悔的?
有几个还是当年小村子里无忧无虑的孩童模样?
消失久矣。
早年我们都是拯救世界的小小英雄,求学路上,拾枯枝作剑,削去那一片片金黄菜花。
……
铺子又回到之前的光景。
桂枝坐在柜台前,手肘撑在桌面,好看的眉头微颤,少女有些忧愁。
铺子开业都好几天了,到现在为止,除去熟人购买,只有寥寥三五人进来过。
渔丫头吃的,都比卖的多。
桂枝身为掌柜,自然会因为生意不好而烦恼。
虽说也亏不了几个钱,老爷给自己的那一袋子神仙钱,能让糕点铺子亏几十年。
但话虽如此,桂枝还是想要把生意做起来,不然显得自己太没用了。
相较於桂枝,渔丫头这个年纪,是半点烦恼都没的,何况她本就睡醒就忘。
如今小丫头独自在铺子门外,趴在地上撅着个腚,看那蚂蚁搬家。
只有一窝蚂蚁,宁远百无聊赖的时候,也蹲在地上看过。
范二与金粟依旧在梧桐树下修炼,一个拳桩马步,一个剑炉立桩。
两人好像是较上了劲,都想要在宁先生剑意之下坚持的更久。
金粟有点难以接受,这个范家小子,境界不如自己,人还呆呆的,可为什麽能比自己坚持的更久?
但其实这种修行,与境界的关系不大。
剑意算是一种意念的具现化,想要承受剑意的压迫,自身意志就要足够高。
洞府境的金粟是比范二强上许多,可她连生死大战都没有过,只是年复一年在桂夫人的教导下提升的境界。
虽说根基挺扎实的,但也仅限於此了,别的方面肯定差了不少。
范二走的是武夫的路子,这一道的前辈武夫们,基本个个意志极强,外在之力难以动摇他们的根本。
就好比宁远来说,他的意志就极其顽强。
倒不是说与生俱来,自小在剑气长城长大的他,南边的战事也去了许多次。
这是生死之间磨炼出来的胆子,足以让他在面对不可力敌的大修士时,毫无惧色。
况且宁远还是一个五境武夫。
白嬷嬷和蔼吗?当然和蔼了。
但这是平常时候的白嬷嬷,要是练拳的时候,白嬷嬷能把孩子们揍得鼻青脸肿。
一个个哭着跑回家之後,基本都说以後不跟白嬷嬷学拳了,但很快就被家中长辈训斥,第二天又老老实实的去练拳。
剑气长城剑修最多,但不止有剑修。
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剑修的,哪怕是在剑气长城。
有的孩子天生缺陷,气府锁死不开,只能走武夫的路子,既能续命,也能强身。
修炼有成,更是能与那些同龄剑修一样,登城头杀妖。
指点了两人几句,宁远在井口处洗了把脸。
随後来到铺子门口,学那渔丫头的模样,撅着个腚,看蚂蚁搬家。
顾清崧瞥了一眼,嘴角一抽。
难以想象,这宁远是什麽奇葩。
桂枝看见这一幕,少女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