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扬说完,萧宝月又细细想了一番,不由得感慨道:“此论可抵雄兵三十万!”
王扬明明藏了许多不说,并将具体推行之法隐去,最多也就是提供了个思路,还是不完整的思路,所以听萧宝月竟然没有丝毫畏难的情绪,倒有些好奇:“你不认为此策难以推行吗?”
萧宝月目光微凝:“事不能因为难便不做。无能者无一策之奇,只知空言难行,於事无补。能者知难而不畏难,仔细筹算,悉心谋划,假以时日,总能办成。若真能实施,当可立三百年不拔之基。”
王扬闻此言,重新看向萧宝月,目光郑重了几分。
萧宝月沉思片刻,又说道:“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後汉徙羌於关中,卒有羌祸,摇动数州。魏晋招抚夷狄,后五胡迭起,两京沦丧。今若开放边境,交通往来,使蛮人尽睹我守备虚实,险要曲折,日积月累,族类蕃息,一旦有变,则如害起肘腋,寇发心腹,那此前的优待,输利送文,岂不是都成了养寇之举?”
王扬微笑说道:
“胡夏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汉晋徙胡而不治胡,无治化之策,亦无兼爱之心,径使其与百姓杂处,为吏民侵刻,故匈奴言‘晋为无道,奴隶御我’;江统谓‘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於骨髓’。加之生计艰难,屡受盘剥,老弱饿殍於野,丁壮愤懑於心,岂有不反之理?不说胡民,当此境遇,虽汉民亦反也!
只知徙胡而不知治胡,是为养寇;
只知治胡而不知教胡,是为遗忧;
只知教胡而不知化胡,是为权宜;
只知化胡而不知制胡,是为尽善。
虽尽善,未能尽美。
化而能制,方为尽善尽美之道!
能如此,则不是养寇,而是养民养兵!
王者之道,凡治下之民皆能善养!凡治下之兵皆能为用!
彼饥我食,彼冻我衣,彼冤我拯,彼溺我救!
往而征之,谁能相抗?
此之谓仁者无敌也!”
萧宝月听得全身酥麻,心脏砰砰直跳,颤声问道:“敢问公子制胡之策?”
王扬笑而不答。
萧宝月心潮澎湃,思绪激越,盯着王扬,目光片刻不离:“公子之前不是说,要王霸道杂用吗?所以公子说的制胡,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霸道!”
王扬呷了口乌梅汁,悠然说道:“这霸道就不给你讲了。”
萧宝月愕然:“为什麽?”
王扬声音淡淡:“你已经够霸道的了,若再教你霸道,则蛮族无遗类矣。”
萧宝月如被当头浇了盆冷水,顿时僵住!
然後看着王扬,咬唇不语。
有那麽一瞬间,她几乎想叫人把这家伙拖出去打一顿。
但她还是忍住了,调整了一下状态,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微微垂首,几缕发丝顺着如画的脸颊滑落,显出无限软媚风情,惹人怜惜:
“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不过虚张声势,霸道两字,实不敢当。不过以公子胸襟之广,见闻之博,自不会与我计较。但总归是我行事有差,还望公子多加指正,不吝赐教。”
王扬打了个哈欠,对眼前倾城美色,视而不见,懒懒道:“再说吧,我乏了,先回了。”
萧宝月袖中玉手紧紧攥着,脸上笑容不减:“好,我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