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夜泊秦淮,金陵有太多文人。

吴侬软语、杨柳依依,金陵有太多故事。

“金陵不比京城。”谢停轻声道:“咱们行事需谨慎些。”

金陵确实不同,城门口朝廷张榜处,贴得不是通缉犯、也不是新政令,而是一首赋,开篇直抒胸臆:

【大齐阉宦之祸酷矣!】

是南林党。

凤明看了一眼,评价中肯:“字不错。”

百姓多不识字,一书生站在城墙下大声诵读:

“……列卿争相献媚,司礼盗弄太阿,阉党营私勾连,黠桀渠憸,淫刑痡毒,快其恶正丑直之私……①”

景恒翻了个白眼:“谁能听懂?我都不会写这个‘憸’字。”

凤明面无表情看向他,眼神却传递出一个信息:真的吗?

金豆直来直往:“世子爷切莫说笑,奴才都会写。”

景恒看向谢停。

谢停:“……”

谢停挪开视线,看着那书生,义愤填膺:“太过猖狂,实该整治一番。”

金豆放下帘子:“主子,咱们淮安可不这般。如今咱们五府十二州都再不许传诵南林诗赋,同缉事司上下一心,都忠心于您。”

谢停有些不屑:“几个辞官致仕的酸儒,也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江南多士子。”凤明垂下长眸,怅然若失:“南林七杰身后是邹伯渠。”

“邹伯渠?”景恒有些吃惊,他虽不对文人不甚了解,却也知道这位人物。

邹伯渠是位状元,被称作‘占尽江南灵气、千年旷世奇才’。

凤明应了一声:“从前我在东宫,他于我有半师之恩。”

说‘半师之恩’还是含蓄了,邹伯渠的弟子原先只有景衡一人,他曾评价景衡多智近妖、筹谋无遗。

后来教了凤明,免不得偏心凤明小弟子总是会比大弟子更受宠些,况且大弟子过于聪明,就显得小弟子更乖巧。

有人笑他收太监当弟子。

邹伯渠说:“好物多舛,霁月难逢,倘若白璧无瑕,石砾有何颜存世?养晦的残缺,是上天给凡间英豪的活路。”

这话张狂,也只有邹伯渠敢说。

后来凤明随军挂帅,领兵出征,一人可当百万师,挑了西燕,夺取燕云十六州。

这可真是一巴掌打在天下英豪脸上了。

都说文臣提笔定乾坤,武将上马安天下。

可三百多年,多少英雄豪杰、多少封疆大吏,谁把燕云打下来了?

凤明做到了。

是个太监又如何?

都不如个太监,多可笑。

谁还敢嘲笑凤明,谁还敢呢。

作者有话说:

①改编自《明史》

第60章 疯子邹伯渠

天下人唾骂凤明盗弄王权, 夺取太阿、骂他狠毒残忍、结党营私,却没人敢诋毁他的功绩。

那金灿灿的战功深深刻在青史之上,是中原王朝的荣耀, 谁能诋毁。

提都不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