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有些憷,哆哆嗦嗦地说:“两位大哥,我想用这小孩……换点肉。”

景恒看那小孩不过四、五岁,瘦瘦巴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换这小孩来,也做不了什么活计。

刘樯按住景恒,抢先说:“哪儿偷来的孩子?还回去!我们不吃两脚羊。”

两脚羊?

景恒如遭巨震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男子。

男子挤出谄媚笑意,他才是真瘦到脱相,一笑满脸干皮挤在一起,活似骷髅。

他解释说:“我自己家的小孩,干净得很。您看你这大头野猪,您几人也吃不下,扛着上路也累,他自己会走,能跟着你们,也方便啊。”

小孩黑葡萄似的眼瞪着,也不知能不能听懂,景恒心中大痛,一时不知能说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直到这幕出现在景恒面前,他才后知后觉,古书中‘易子而食’惨相早已近在眼前,只是他目障耳塞,看不见罢了。

刘樯出身赌场,这种场面见得多,为还赌债卖儿卖女,逼迫自家婆娘卖身的,什么没有。

他不以为意,呵斥道:“快滚。”

那男人吞咽唾沫,眼露凶光。

没有食物,都想靠打猎维生,然而手无寸铁又饥饿无力,谁能猎到这般大的猎物。许久未闻肉腥,他馋得发狂,恨不能立即煮了手上的孩子。

他畏惧那茹毛饮血的高大男子,只能拽着那孩子走远。

刘樯将口中的肉嚼得作响,嘲弄:“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想着靠孩子换肉吃。”

“是世道吃人。”景恒紧紧握住凤明的手,轻轻唤他:“养晦,醒醒,别睡了。”

刘樯却说:“人性本恶。人为了能活下去,那是畜生都不如。”

刘樯吃下三斤猪肉,腾出手来帮景恒烹肉,熟肉香味在河边弥散,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披伏,甚至盖过柴火哔叭之声。

他上前三步,坐在块大石头上,虎视眈眈盯着蠢蠢欲动的人群。

正这时,一个年轻女子蓬头垢面,端着空碗,款款走来:“求大哥给碗汤喝。”女子跪下身,褴褛的衣衫包裹着身躯,她趴跪在地,胸脯直往刘樯身上蹭:“求您了……”

在江陵,他刘樯可是花街柳巷的常客,漂亮婆娘他见得多了,不吃这套,一脚将她蹬开:“滚。”

他明明并没使什么力气,那女子却婉婉哀叫,俯倒地上,不动了。

见状,一对中年夫妻跑了过来,口中发出凄厉喊叫:“你这莽汉,不给便不给,作甚踢死我女儿。”

“苍天啊,踢死人啦,大家给评评理啊”

“救命啊!杀人啦!”

一时间,围观者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足够完美的讨伐理由。

他们陆续站起来‘扶危济困’,互相壮胆,拥簇挤在一起上前指责。

端端几息之间,比肩继踵,将刘樯三人围了个彻彻底底。

“不给吃的便不给吃的,作何杀人!”

“你看他生吃血肉,好可怕”

“他能打死野猪,踢死这柔弱女子岂非手到擒来?”

“他们这般威武,说不准本来就是土匪!”

土匪二字仿佛冷水入油锅,人群炸开,沸反盈天。

“捉他去见官!”

“杀人偿命!”

虽这般说着,但推推搡搡,谁也不敢第一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