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樯身长八尺,燕颔虎须,日啖牛肉三斤,声若巨雷,曾两拳打死一个壮汉。

赌场掌柜赏识刘樯,拿钱将他杀人之罪抹平,收做打手。

江陵城祸乱初始,楚乐侯的爪牙四处搜罗健硕男子,掌柜欲将他献上,他躲在门外听见,先下手为强,抢先杀死掌柜,卷了赌场银子跑路。

一路上,刘樯隔岸观火,观察众人,最为欣赏景恒。

能背着个快死的病秧子行走数日,论勇猛只怕更胜于他。

这人品也是令人钦佩,灾祸之下,抛妻弃子、易子而食都不罕见,这份高义,刘樯自叹不如。

刘樯自知是个武夫,做事鲁莽冲动。从前听人说书,最不爱听的故事就是甚么“□□之辱’之类,讲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那些。

可成大事如何能拘小节?

想当年,项羽当年捉了刘邦的爹欲烹杀之,刘邦说了甚么,原话刘樯是学不出来,大概意思就是‘咱俩是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要煮你爹,分我一杯羹喝”。

这话都能说出来,这怎能怪项羽玩不过刘邦,刘邦能亡秦灭楚,逐鹿中原,少不了这两面三刀的本事,刘樯自叹不如。

刘樯虽莾直,但他聪明,自己做不到的,拉个能做到的人入伙帮他,不就成了?

他今日冷眼旁观,自觉若是自己被那婆子纠缠,早就一拳打死了事。

此人真乃真君子也,熠熠斐然,不惧流言,傲然独立于人群之外,有遗世之风。

这般品性,比刘邦那小人更胜百倍!

刘樯自叹不如。

景恒三两口把米粒吃掉,正给凤明冲手。

这时,一威武汉子走过来,景恒回过身,将凤明挡在身后。

那男子抱拳道:“在下刘樯,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景恒愣了一下:“凤宥持。”

凤明抬眸看了眼景恒。

刘樯道了句久仰,与景恒攀谈起来。刘樯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他有心凑近乎,天南地北,很快与景恒聊到一处。

刘樯走后,凤明评价中肯:“是员猛将,可尚将军。”

景恒嗯了一声:“刘樯对楚乐侯很是不满,对咱们倒是好事。”

凤明强打精神和景恒说话,不肯再睡过去。

景恒心疼地摸摸凤明的手背,轻轻扣了扣:“睡吧。”

凤明固执摇头,揣起手,靠着树。

景恒有主意,装不经意地问:“白素贞的故事,你看到白蛇产子了吧。”

凤明警惕地挺直腰背,满脸不高兴地瞪景恒。

景恒不怕他瞪,低声温语:

“这日白素贞胎动,她竭尽全力,产下一名男婴,却不料法海趁她法力微弱,借机将许仙带到了金山寺,劝说许仙出家。”

凤明目光逐渐涣散,他奶猫似的摇摇头,试图驱散睡意。

“只听法海对许仙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景恒低声吟念,察觉凤明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声音越发轻柔:

“法海说‘白素贞是妖,你是人,人与妖相恋,有违天地纲常、六界不容,你若不肯出家,我就将白蛇收入降妖紫金钵中,将她永生永世镇压雷峰塔之下……’”

“不要。”凤明呢喃。

景恒握住凤明的手:“许仙没了主意,他不想出家为僧,也不想白蛇被镇,这可怎生才好?”

凤明轻轻哼唧一声。

他困极了,生气景恒还给他出难题,只能努力思考,迷迷糊糊地说:“